“王爷多虑了。”
这时，垂帘听政的太后突然发话了。
“麒州有老王爷镇守，哀家很放心，而且……若是开战，到时云国元气大伤，即便没有蛮夷，周边列国难保不会趁机落井下石，和亲能大事化小，再好不过。”
“太后娘娘。”李池淳连忙站出来：“和亲一事过于草率，不如……”
太后打断他：“行了，就这么定了。”
笑话，封家早已和辽国约定好，以联姻的借口放辽军进宫，等云氏死绝，到时……这天下就该姓封了！
思及此，太后满心的得意，随即看向小皇帝，眼神暗含凌厉：“陛下……你说呢？”
小皇帝喏喏低头：“听、听母后的。”
太后满意地笑了，连忙开口：“既然皇上都同意了，那就这样吧，退朝。”
曲慎眉头狠狠皱起，一种巨大的不安倏然席卷内心。
*
派去的使臣很快回来了，结果自不必说，辽国果断同意了和亲之事。
半个月后，辽国三皇子带领着使节团，和两千精兵到云国皇宫商议和亲事宜。
当晚，皇宫内为此准备了接风宴。
说是接风宴，其实不过是召集所有公主，挑选和亲人选。
云端月虽然名声不好，不过作为没有出嫁的公主，自然也收到诏令，不得不前往皇宫。
接风宴上，一片其乐融融，大臣们和辽人打成一片，如同拜把子兄弟一般。
云端月来的时候特意把脸画丑，穿的也很朴素，缩在角落里丝毫不引人注目。
除了她，还有不少没出阁的公主也在席上，脸色俱是难看至极。
嫁去山高路远又贫瘠的辽国，听说还是嫁给一个糟老头子，作为养尊处优的金枝玉叶，自然是不情愿的。
云端月看到这群公主失败的表情管理，不禁啧啧摇头。
现在没人愿意出嫁，结果亡国后，为了不被充作军妓和继续享受荣华富贵，一个个使尽浑身解数争相勾引辽国皇帝……
而其中，云如冰手段不说最高，但绝对是最狠毒的。
先是看情况不对，率先打开城门投敌，又为了不让其他姐妹上位，用毒水毁了不少人的脸。
啧啧，简直了。
宴会行至一半，相看和亲的人选差不多已经定下来了。
是九公主。
得知这个消息，九公主一脸震惊加不忿。
云如冰则是在一旁幸灾乐祸的阴阳：“妹妹好福气啊，这是要去享福了。”
嗯，可不是去享福了。
云端月默默想，这福气就你抢的最欢。
因为提前打过招呼，作为封家的外孙女，云如冰根本不用担心会选到自己，而选到九公主，也是她和母后提议的。
当初仗着淑贵妃得父皇宠爱，处处和自己作对，这就是下场！
本来是要让云端月被选去和亲，可惜长得太丑，辽国那边说什么也不同意。
云如冰冷冷瞥了眼角落的少女，红唇勾起诡异的弧度。
不急，等这天下易主，她绝对要让这贱人死无葬身之地。
就在其他公主松了一口气的时候，辽国皇子酒醉饭饱，借着酒劲作起妖来。
“听说贵国有位深明大义的五公主，因赈灾济民，被民间百姓立了圣人像，嗝……不知本皇子能否有幸开开眼，也看看这圣人？”
作为云国的议和对象，他的话自然是有求必应。
随后，云端月就被架到了众目睽睽之下。
辽国皇子摇摇晃晃站起来，像看一个物品一样打量着眼前的女子。
见所谓的五公主其貌不扬，不禁嘲笑起来：“什么圣人，也不过如此嘛。”
话音一落，使节团众人毫不掩饰地讥笑出声。
云端月扫了眼辽国皇子肚腩上的肥肉，假装羞耻低头，在众人没看到的地方翻了个白眼。
死肥猪，也不撒泡尿照照你什么德行！
皇子摇晃着坐回座位，朝云端月努了努嘴，嘻嘻笑着：“给本皇子斟酒！本皇子倒要尝尝看圣人斟的酒是不是更好喝。”
很明显，摆明了就是要给云国一个下马威。
此话一出，不少大臣的脸色就变了。
云端月再怎样也是堂堂一国公主，跟个奴婢一样给敌国皇子斟酒还得了！
那不是在打五公主的脸，而是在打皇家的脸，云国的脸！
但是一想到如今的形势，又实在是不好和辽国交恶。
一时间，云国众人脸色虽然不大好看，却没有一人站出来说话。
对面，曲慎见此情形就要制止，却被人按住了。
李池淳眯着眼，浑浊的眼中不见一丝醉意，缓缓摇了摇头。
这个议和的节骨眼上，曲慎若是为了替五公主逞一时之气，到时候议和失败，损失的就不只是脸面那么简单了。
曲慎自然也明白李池淳的意思，扫了眼满脑肥肠的皇子，面色顿时有些冷沉，缓缓坐了回去。
家国大义，个人私情。
这二者之间，对他来说本是没有任何可比性，谋朝篡位是为了天下百姓，放弃夺位也是为了江山社稷，大义本该对他来说重于一切。
本该……是这样的……
曲慎神情不虞，埋头喝酒，握住杯子的手用力到微微发抖。
他在犹豫……
李池淳将曲慎的举动看在眼里，暗叹一声“英雄难过美人关”，刚要再劝劝他，就在这时，对面突然传来一阵喧闹。
“蠢女人，你瞎了眼！连酒都不会倒，本皇子今天非要……”
然而下一瞬，皇子突然没了声音。
与此同时，众人倒抽一口凉气，有人失声道：“天呐，她的脸……”
刚才还觥筹交错热闹非凡的宴会，突然就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万籁俱寂。
李池淳下意识抬头，余光就看到一道身影快速起身。
他想制止，却来不及了。
宴席的空地上，五公主孤立无援站在那，一只手虚虚掩着面，酒水从下巴滴落，在宫装上濡湿了大片，颇有些狼狈。
众人围观时，曲慎快速走向云端月，一边走一边脱下外衫。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动作，一人比他更快地将衣服披在云端月身上。
曲慎没顾上看那人是谁，因为他和其他人一样怔忪在了原地。
靠近后，他方才明白人们的惊叹是为什么——
如同乌云散开，姣美的银月光辉撒向黑暗的大地，那张梦幻又虚妄的美丽容颜，足以使周围一切黯淡无光，唯有她，熠熠生辉。
震惊过后，众人才缓缓回过神来。
“这、这是若皎公主？”有人不敢置信开口。
“想当初，梅嫔也是倾城容貌，想不到她的女儿却还要更甚……”
梅嫔，便是原主的亲生母亲。
就在众人惊叹不已时，云端月想宰猪的欲望空前高涨。
见已经暴露，干脆大大方方放下遮挡的手臂，淡定地抽出帕子，擦掉脸上残余的颜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