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不以为意,翟教谕自以为是知县审卷疲劳,恰好寻摸到一份中规中矩的答卷。
直到他定睛一看才转变态度,正色评阅起来,情不自禁时,还拿着朱笔逐行逐句的画标点符合和自然段。
“吃饭去了。”
“啊!”翟教谕一愣,屋内掌了灯,昏黄烛影下,马知县的脸跃然在墙壁之上。
月色升起,皎洁的白光透着窗棂缝隙进来,才让人回过神来。
不知不自觉间,竟然看了这么久,翟教谕感叹,道:“此人策论真是让人不小心就着了迷,只是可惜呀!可惜。”
“可惜什么?”
翟教谕难免失望,回道:“文章老练异常,真是功底扎实,可见苦读多年,必然是个屡试不第的中年儒生,多少有点大器晚成的意味。”
马知县笑笑不语,并未多言,招呼着翟教谕去吃饭,剩下的答卷他已经阅完,心中对于今年县试案首已经有了头绪。
临走时,特意将朱笔标注满的答卷放好。
......
转眼十天已过,李承平尚未着急,李轩却慌乱的不行。
“三叔,承平,今日放榜,咱们还是一起去吧!”李轩看向李承平。
本来,李振良想的还是他一个人过去看榜,不像院试,会有人过来送喜报,县试即使考过了,若是在府试被刷下来,后面还是要从县试重新考的,除非你是县前列,既县试前十名。
但达到县试前十名这个名次,好像还没听过,有哪些人不过的。
要相信各地知县的眼光,人家好歹是科甲正途出身的进士,看些童生试的答卷,还不至于失了眼光。
所以没有考过府试之前,不会有人把过了县试当回事的,除非你中了本次县试的案首。
县案首在知府大人眼里,那都是经过各县层层把关过的,再者来说,不看考生本人,知府也得看各地县官的脸面,府试是铁定会过的。
所以,每次县试的案首就会有不少人来奉承,毕竟已经提前成为童生了,算是一个正经读书人。
“行,咱们一块去看看,看完就回家。”
李承平吃着鲈鱼应着,这鱼是真鲜,他可真是淘上了,今早往西城送的鲈鱼,因为鳞没刮干净被退了一条。
掌柜的自然生气,气鼓鼓的来后院训斥了一番处理鲈鱼的婆子,毕竟是严重影响口碑的事。
这婆子就是那日杀坤的那位,看来这位杀坤是个好手,那次李承平看她手起刀落,不过两分半就处理的利利索索,如今弄鱼倒出了差错。
生气的掌柜没动筷去吃,好东西就自然被伙计们给分了。
鱼头附近是鳞确实没弄干净,伙计们着急吃饭干活,只捡着干净的地方吃,李久昌是知道李承平是不介意鱼鳞的,所以就端了过来。
鱼鳞中含有较多卵磷脂,可增强记忆力,延缓脑细胞衰老,好处多多,再说蒸熟的鲈鱼,松软可口,鱼鳞好入口的很,李承平吃的美美的。
“反正我所有题都写完了,只求不要出现遗漏差错。”李轩冲着暖阳拜了拜。
李承平轻笑,看了一眼李轩,道:“你拜太阳,还不如拜拜我,好歹我是真实的。”
“我必定考过。”李轩揪着李承平白嫩的脸蛋,仰着脑袋道。
“晓得,晓得,李大官人。”
到放榜这天,三人是一块去看的。
巳时放榜,他们卯时就过来了,但县衙门口的公告栏前仍旧被围的水泄不通。
害怕出现踩踏事件,县丞赶忙招呼衙役维持现场秩序。
“要不去茶铺坐坐?”李久昌看着密密麻麻人影,说道。
李承平苦笑着点头,只能如此,还是等人散的差不多了再说。
县衙附近没有二层小楼,应该是依规不许建造,茶铺中早没了单桌,李承平找了处人少的位置,朝背对着他喝茶的人轻声说道:“仁兄,介不介意拼个桌。”
“是你。”
凝眸一看,李承平才发现原来还是熟人,这不是烧坤少年吗!
眉毛一裹,绸缎少年道:“相聚即是缘,随意即可,在下柳安。”
“李承平。”
笑着表明身份,李承平回头道:“过来坐吧!”被茶铺小二看的发毛,紧接着开口,“再来一壶热茶。”
不点一壶热茶,李承平真怕被小二给瞪死个一百遍。
随后,几人就喝着茶闲聊起来,多数时候是李承平在说,他们在听。
柳安和他们并不太熟悉,但有了李轩这么个大大咧咧侃大山的在,几人不一会倒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操着一口浓重的官话,李承平就知道柳安大概很少在关中生活。
毕竟关中老爷们,哪个不是口音极重。
简单询问才知,柳安自幼随父赴京上任,先前一直在京城进学,临近县试,回乡参考。
“柳兄为何不将户籍迁往京城,何苦远涉千里回乡。”李承平不解的问。
柳安低声苦笑道:“李兄以为我不想吗!实属难度太大。”
“迁徙户籍是要交一大笔钱的,我虽自幼在京,但父亲留恋乡土,实在难弃,而且,京城考试难度可比陕西高好几个档次,何苦为难自己。”
还真是,京城教育资源好,可压力也大,参考士子远超西北,与其在京城内卷,不如回乡轻松。
现在可没有什么教育公平的说法,京城上学,西北西南去考试,只要有能力折腾,怎么做都行。
正待多聊,县衙门口却已经张榜。
止住话头,几人纷纷朝远处望去。
柳安的书童阿谷‘蹬蹬’跑了过来,挤过人群就高兴呼喊,“少爷,你中了第四名,是县前列。”
“恭喜呀!柳兄。”
面露喜色,柳安却故作镇定,“低调低调,不值一提。”
还以为柳安谦虚,谁知他下一句话,就让李承平觉得这小子还是挺臭屁。
“意料之中呀!百舸争流,我独占鳌头,发挥有点失常,否则头名必然不会滑落。”
“嘻!”
李承平拉住想要挤过去看榜的李振良,不急于一时,等人散去在此也不迟。
县试考过,不过是拿到了参加府试的入场券,柳安虽然有点自视甚高,但还没有小看天下士子的无知地步。
瞧着李振良面露急色,柳安按下激动的心情,好心指着李承平道:“可有见到李承平,李公子的名字。”
阿谷一愣,疑惑道:“少爷,你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县案首,我怎么从未听你说过。”
端起来的茶杯差点脱手,柳安把杯子一放,惊讶道:“县案首,第一名是李承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