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旨下来是库银拨付的一月之后,李承平很想摆烂,这么久才把自己插进去,确实是可以把怀疑降到最低。
但严阁老怕是早就把账消的差不多了,他只求张阁老能给力点,留下些蛛丝马迹给他。
既然是虚职那肯定是不能没事就往太常寺跑,三天去一次才符合大乾官员的常态,这是李承平根据徐学士来翰林院的日常估算的。
徐嵩兼着吏部的职,来翰林院基本都是三天一趟。
给新科进士加官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当李承平加官后第一次走进翰林院,门口站着的都察院经历都显得拘谨了不少,显然是听到信了。
他往常都是无所吊谓,一副不想上班的模样。
今日他却难得开口,笑道:“李大人亲自来上值啊!”
要是脸上能刻字,绝对能在李承平脸上看见“无语”,不亲自来上班,还能找人替班啊!
也知道自己说错话,经历尬笑一声,侧身示意李承平可以进去了。
“还装,你还装。”
“你真是为咱们这科的进士争光啊!”
“这得请客吧,上次的汾酒完全没喝过瘾。”
......
一个太常寺典簿的官虽说不是个实职,事情透露的信息却不能按官大官小,职高职低来算。
简在圣心是每一个得知李承平加官之人心中所想,一次面圣得到这么个好处,大家想不起哄都难。
老翰林的圈子很难融入,但这些同年天然就是一个政治圈子,搞好这里面的关系其实已经很能考验人。
请客吃饭,李承平张口就应承下来,喜事嘛自然是大家聚在一块庆祝一下。
尤其是他在柳安和宋盛那里得到了不少户、工部的消息,可见交好这些人建立流畅的消息网络是多么重要。
索性,李承平就将观政的一众新科进士都宴请一番。
李承平在同年圈子里运作,自然是被这些官场老油子看穿,这些老翰林大多一笑,同时心中又后悔,他们当年怎么没借此笼络住那些同年。
除了三年散馆的庶吉士,能进翰林院并待下去的都是当年的一鼎甲或庶吉士中的佼佼者,影响力放在当年是头一档。
下功夫联络感情是没问题的,当初要是能想到这一茬,现在也不至于见到同年就吆喝一声,回忆一下今夕是何年,丝毫借不到力。
王明觉亦是这个想法,对李承平愈发看重,觉得这小子是个能聚力的。
军资备齐,大军当然到了开拔之时,直到这日李承平才晓得林端竟然也随军北上。
这事爷奶没和他说过,连林妙意都没在信中提过,想来是他爷爷不让她说。
一时间让他沉默了半晌,公主和驸马都尉的亲孙子若是想要躺平,寻个都督府的安稳官职一躺就是,可见林端不是混吃等死的纨绔。
......
太常寺提供的账目很扯,典簿这个官职职衔不高,但过手的文字却不少。
随从左右的是太常寺的协律郎王英,他负责与李承平接洽,这人眉眼间每时每刻都带着笑。
见李承平看向他,王英谄媚笑道:“李大人,这些便是咱们典簿厅的全部来往文书,粮饷调配上面那是事无巨细笔笔记录在案啊!”
李承平说:“王大人辛苦,无其他事,在翰林院看书看惯了,没有这些书册作伴总觉得少了什么。”
“不敢言辛苦,实乃属下分内之事,那大人先看看打发些时间,等晌午命人送饭进来。”王英笑的眉眼都快看不见。
李承平严重怀疑,这人会笑抽过去,此人确实是个妙人。
对于李承平要看这些文书打发时间,王英并不怀疑,主要是最近这些时日李承平做的铺垫太足了。
这半月,李承平一共就来了五次,面见太常寺卿后就在衙门里作无所事事之状。
起初,韩寺卿还让他紧盯着些,观察了几日衙门众人渐渐放下心来。
王英出了屋面色一冷,对着房门碎了一口。
“还少年英才,就是一个侥幸邀得圣心的幸运儿。”
这是太常寺众人的集体想法,先前害怕李承平瞧出端倪,他们倒是不怀疑李承平是带有任务,而是担心被他发现猫腻分润走银子。
每月从库银那里运作出来的银子就那么些,多个人分润,他们每个人都会少分不少,自然是想瞒着李承平。
对此,李承平自然是不知道,哪怕是知晓这些人心中所想也是不以为意,他是有任务的。
前几日确实是为了装样子,让太常寺的官员对他产生固有印象。
一到衙门,他就是到处闲逛,踩了好几个衙门的禁区,尽管不知道那几处地方是干什么的,但不外乎是涉及衙门隐秘。
与户部管理的朝廷财政收入相比,太常寺库银的规模就小了很多。
但积少成多,别忘了太常寺的银子可是连皇帝都拿不出来的。
多年积累下来千万白银还是有的,这么多银子放在库房里面吃灰,是个人都会产生小九九。
李承平通过观察,觉得知晓账目的这些人大概都动过手脚,哪怕是不想被牵涉,多半也是不可能,要么加入要么就被清退出去,很难独善其身。
账目一查,果然没有丝毫破绽。
拖了一个多月,要是账目还没被清理干净,严思勉这么多年首辅算是白干了。
李承平也没指望单看账目就看出问题,什么事都要好几方面结合着看。
太常寺库银的用途特定且单一,其用途主要局限于与祭祀相关的领域,不能像户部的钱粮那般,可用于军事、民生、基建等诸多方面。
想必,这也是那些人推动内阁走军事销赃的原因。
牵涉上辽东所用的军资,那自然是随便怎么添,每日耗粮一万石,直接改成两万石,有些虚,那就再加上路上的损耗。
能把亏空算到军资上,可见亏损数额巨大,这么大动静,太常寺不可能做的那么隐秘,既然知晓的人多。
可见,整个衙门都没有一个人是无辜的。
李承平只觉瞬间上了难度,这得从何查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