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固没答话,懒得再说这个问题。
自顾自的往井底深处走,将带下来的大刀放置回原本的位置。
李承平差点冒虚汗,要不是爷爷是自己的至爱亲朋,他都怀疑是不是要杀他灭口。
摸着兵刃,质地还不错,大概是一柄前朝官造的兵器,不然就爷爷他们当初那个草台班子,多半研制不出来。
新政权沿用前朝的东西,这件事本身就很正常。
朝廷是不禁兵刃的,想要预制上好的鞍马和武器,自可去匠铺找大匠锻造,只要不是像造反似的批量定制,朝廷是不会闲着无事管的。
但甲胄却是万万动不得的,不说工艺复杂,即便是简单的皮甲,都不是普通人有胆量私藏的,九族消消乐那是真的,假不了。
李承平是故意这么问的,谁让爷爷有这么多好东西却不说,拿不准他就藏了东西。
顺嘴炸一炸,难保还有啥好东西。
这些武器码放整齐显得多,但李承平觉得远远达不到武装一个百户的地步。
瞧出孙子眼中的疑惑,李固坦言道:“就跟钱粮运输有损耗一样,武器储存也是很考究的。”
武器需要定期擦拭,并在表面涂抹一层油脂,以防止生锈和腐蚀。
其次,存放环境也很是考究,武器需要存放在干燥、通风、避免阳光直射的环境,以防止武器受潮、变质和损坏。
一河村的兵器放在井底就有这方面的考虑,不知是谁的主意,放置兵器的地方被抬高的很多,防止积水,细细一瞧,左右还各有数个通风口。
想到了什么,李承平打量了一圈,“爷爷,这些武器是陕西各个村子都有吗?”
记得陕西很多村子的民户都是从中原过来的军户,被朝廷差不多三次重整户籍的反复筛选,不少百姓由军变民。
既然这些武器朝廷不收回去有经济和乡团军事的考量,那就说明陕西有很多村庄亦如一河村一样。
李固肩膀耸了耸,拽拽别在腰上的烟杆。
“确是如此,我们这些人有不少。”
李承平一乐,看来西北这块地方是注定离不开他了。
西北马政这些年很是败坏,有阁老想要整顿,俨然是一副要在西北用兵的打算。
如今单是河套地区就纷乱不断,打仗拼的就是个钱粮底蕴。
太祖时期留下来的乡团武器,利用的好,保不准就是大功一件。
不过这都是后话,李承平挑了件趁手的短刀,取了根头发试了试,锋利的很,一点都不像几十年前的老物件。
李固笑着点头,孙子肯听他的就好,这样他们也能放心些。
反正是该带的不该带的,李承平那是一件不落的全部给带上。
......
时间很快就来到了陕西三十五年的年尾。
“年后何时走啊?”柳安坐在炭盆旁,烤着手问。
马上就要过年,临行前确实要规划好行程,先前商量的行程,有部分发生了变化。
从西安到京城,主要是沿着黄河和太行山麓行走,经过洛阳、郑州、安阳等地。
可眼下却得从安阳绕开,看邸报,黄河又发了洪水,安阳遭了灾,损失惨重。
不说盗匪出没的几率变高,单单是官道都堵塞难行,与其耽搁不如换条路,也安心。
船是坐不了的,河水上冻,没到开春多半是化不了。
走陆路,那时间可就长,从西安到京城约有两千余里路。
按照马车的速度,依照直线走大概需要半个多月的时间。
不过,这是李承平在草纸上算下来的。
柳安看了眼,“怕是不成,你是不是算错了。”
自然不止这点时间,还没算上道路崎岖,以及行程中休息、吃饭、换马等情况,实际所需的时间只会更长。
柳安是有经验,但他多是在春暖花开的时节坐船去,单走陆路不换乘倒是第一次。
最起码一个月的时间,李承平思索片刻后。
“咱们正月初三走怎么样。”
柳安随意的点点头,他什么时候都成,主要看李承平的时间。
赴京时间定了下来,李承平余下的功夫便是迎接新年。
总得劳逸结合,不能一直泡在屋里,不说精神是否紧绷,难保眼睛不出问题。
晃悠着腿,李承平那是边指导李茂才功课,边看柳安训孩子。
从蓝田一回来,枣红问题出在谁身上那可谓是一目了然。
齐礼那副做贼心虚的样子,是真的让人来气。
所幸这回没真的出事,但凡是李承平他俩任何一人被甩下马去,都是不得了的大事。
熊孩子不能惯着,招呼他父母过来混合双打后,就轮到柳安和李承平这个好舅舅施为。
这小子就是不想读书,才整日泡在乡下,李承平捏着他的痛处,天天拿着小马鞭搁后边抽他,赶着他学习。
齐礼这回确实是认识到自己犯了大事,不敢再贫嘴,尽管不乐意读书,可还是强忍着看下去。(绝不是李承平拿马鞭逼他的)
此番出远门时间可长,不管成绩如何,李承平都要留在京城。
所以,要辞行的人委实不少。
陈夫子先前去过了,夫子让他稳住心态,不必理会旁人的言辞。
说起这个来,就不得不提前些时日去西安领凭证的事情。
赴京赶考官府是分发举子路费的,马车也是由其提供,车厢前还会挂着礼部·赶考字样的牌子。
为的无非还是考生们的安全,为国取士自然不能吝惜钱财,该给的路费要发足。
等李承平领完凭证出来,就有人替他惋惜,觉得他不该去参加今年的会试。
原因就在于年龄,李承平年岁太轻,还未弱冠。
若非他文章作的好,王明觉当初都想将他黜落,再好好历练两年。
要知道会试在榜,再往后可就是官,官吏是朝廷运作的基础,年纪太小总归会让人不放心。
再就是有人觉得李承平应考应的太傻,依照他的水准,说不得就中了,可一旦被放在了三甲,那当真是惨的可以。
同进士,如夫人。
出身决定命运,外放为官,还是留京看用,全在一念之间,沉淀三年能从三甲到二甲,恐怕是个人就知道怎么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