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过官渡,向着东郡濮阳县驶去。
东汉时期的黄河河道与现代黄河的河道相比,有很大的不同。那时候的黄河经濮阳、聊城、高唐,在利津汇入渤海,也被后世称作“东汉故道”。
说起东汉故道,就不得不提一个很厉害的人物,那就是王景。他是琅琊郡人,说起来琅琊还真是个好地方,人杰地灵,出了很多有名的人物。
那是永平十二年,也就是公元六十九年,经过几十年的休养生息,大汉的国力有了明显增强,到了汉明帝刘庄继位后,终于把黄河泛滥的时情,列入了大汉重点建设项目。
三十万大汉子民,艰苦建设一年时间,一条长达千余里的河堤,就这样修成了,同时王景又设置了汴渠水门,以控制水位和泥沙问题。
自此以后八百年,黄河再也没有发生过改道,决溢的次数也不多。所以王景修得这条河道,确实是一项功在千秋的伟业。
濮阳城南十里,就有一处王景庙,就是百姓为了纪念这位治水奇人而立的。
船至濮阳,已是第二天清晨。
天蒙蒙亮,濮阳城南渡口已是人声鼎沸,旌旗飘扬。
濮阳城是东郡的治所所在,此时的东郡太守是桥瑁,名臣桥玄同族兄弟的子嗣。桥玄在汉灵帝刘宏时期,颇受重用,曾拜为司空、太尉,位极人臣。桥玄去世后,桥瑁又被刘宏任命为兖州刺史,两代人的经营之下,桥氏一族也算得上濮阳县的名门望族。
伍孚领着骑兵,走陆路,因此先于刘禅等人,抵达濮阳。得到刘禅的允许之后,他就把弘农王与何太后的行程路线,提前告知了东郡太守桥瑁。以便他们开展迎接工作。
濮阳城南渡口,桥瑁领着一众官员,翘首以待。
“何太后和弘农王不是在洛阳城吗?怎么到了咱东郡?”桥瑁身旁一位武将打扮的英俊青年有些疑惑,便低声问道。
“自然是因为董卓了。德茂也休要多言,我桥家深受皇恩,如今何太后和弘农王有难,自当倾力支持!”桥瑁低声训斥道。而他身侧那名说话的武将,正是桥瑁的胞弟桥蕤,字德茂,他目前是桥瑁麾下的一名校尉。
对于桥蕤,刘禅前世不甚了解,听说死得挺早的。不过桥蕤膝下两个国色天香的女儿大乔、小乔,刘禅可是早有耳闻。
太阳东升,河雾消散。
“兄长请看!”桥蕤指着西边的河面道。
那里依稀能看到有三艘楼船,悬挂白帆,遍布红色旌旗,浮于江面之上。
西风萧瑟,灌满了船帆,刘禅立于船头,感受着这脚底下,疾速航行的楼船,船头激起浪花道道,在阳光照射下,闪耀着金光。
这就是大势啊!顺风顺水之下,楼船竟如离弦之箭一般迅猛。
“孙子有云,激水之疾,至于漂石者,势也;鸷鸟之疾,至于毁折者,节也。殿下当善于顺势而为、借势而进、造势而起、乘势而上!”贾诩不知何时走到了刘禅身旁,朗声说道。其意思大致就是说,湍急的水流疾速奔泻,以至于能将石头冲走,这是因为水势强大。猛禽搏击雀鸟,一举可将对手于死地,这是因为它处在一个最有利于爆发的位置。
“贾师教诲的是!”刘禅转身拱手道。对于孙子兵法兵势篇,刘禅自小就熟读于胸。但显然在理解上,没有贾诩这老头来得深刻。
其实刘禅内心更钦佩那种,明知不可为而为之,逆势而上的人。刘备如此,诸葛亮亦是如此,不畏艰险,迎难而上,终成一番伟业。
刘禅想起养父史子眇曾对他说过的一句话:“我道家修行之路,本是与天斗,逆天而行,纵是荆棘满途,也要道心如一,迎难而上。”
其实不论修道,还是建功立业,要的都是这种气势。所谓的顺势而为,只是让这过程或许能变得简单一点。
“天地皆有势,而势在人为!”荀攸反驳道。
“荀师亦教诲的是!”刘禅就很认可荀攸这一句话。
“看来荀公达,又有不同的意见啊!来我们再来好好念叨念叨!”贾诩撸起袖子,准备跟荀攸再打一场嘴仗。
“两位老师,莫让外人看了笑话!”刘禅连忙阻止了贾诩。“看!濮阳渡口马上就要到了!”
“哼!改日再来讨教荀氏高见!”
刘禅无奈陪笑着。“哎!这两位师傅,总是不大对付,这个如何是好。”
荀氏是荀子的后代,所以更加注重人势的修养和引导。
荀子的观点之一,人可制天命而用之。用现在的话讲,就是要充分发挥人的主观能动性。
对于此时的刘禅来说,真理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两位师傅总算是没吵起来。
不久,濮阳渡口就到了,刘禅进入船舱,去请何太后。
“启禀母后!濮阳城到了!”
何太后坐在船舱正中,脸色有些苍白,这几日以来,舟车劳顿,令她有些晕船。唐姬及侍女环儿,侍奉在右侧。而蔡琰和任红昌,侍奉在她的左侧。
如今这两人,都成了何太后的侍女,倒也没有什么怨言。王允义女王盛,也被太后改回了本名——任红昌。
刘禅进入船舱后,目光扫过太后身边的唐姬、蔡琰和任红昌,看到这灼灼风情,美人如玉的一幕,不禁内心萌动。
因为唐姬要照顾太后的原因,刘禅已好几日未曾与她亲近,心中憋着一团火热呢。
“这几日,皇儿都消瘦了!来来来,坐这,先喝一碗鱼汤补补!”何太后使了使眼色。刘禅径直走到太后身边落座,而唐姬则去船仓后面,盛鱼汤去了。
身为过来人的何太后,看到儿子盯着唐姬那炙热的眼神,又有何不懂。
不过她也是有意为之,强行让唐姬与刘禅分舱而居,自然是担心这两人,情不自禁地来几场“船震”。
这样不仅会有损皇家的颜面,也会影响随行将士的士气。所以古代行军打仗,一条明文规定,就是不能带女眷。
如今逃难途中,没有办法,一些兵士也住在楼船之中。何太后只好挑选一些可以信任的侍卫,守在楼道之处,又将楼船顶层的区域,作为女眷专用的活动场所。也算是将她们与将士们隔离开来。
刘禅喝完鱼汤,也就出了船舱,准备上岸的相关事宜去了。
“洛阳!也不知何时才能返回洛阳!”何太后看着儿子离去的背影,心中不免又泛起一阵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