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屏风,照入堂前,刘禅似有感应般从梦中醒来。
昨夜,他的确做了一场美梦,虽然梦的细节,已经模糊,记不清了。刘禅手撑着床榻,坐了起来,又望向身侧正在沉睡的甄姜,俯身亲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心中略有一些歉意。
昨晚半夜里,刘禅没能忍住内心的熊熊烈火,只好又折腾了她一次。“倒确实让阿姜受累了”,刘禅心道,又想起她颇有些招架不住的模样,脸上露出一抹笑意。
刘禅正要下床,却发现衣角似乎被什么东西挂住了,于是转头一看才发现,竟是被身侧的佳人紧紧攥在手中了。而他这一扯之下,也是把甄姜吵醒了。只见她轻轻嗯了一声,满脸睡眼惺忪的模样,看清身旁之人后,又柔弱地唤了一声殿下,便作势要起来,以便服侍刘禅穿衣。
“阿姜应该唤我夫君才对!”刘禅柔声在甄姜耳边说道,对她,刘禅内心还是有些许歉意的,毕竟一没有经过纳采,二也没有迎亲等礼节,虽说是她兄长的意思,但就这样入了洞房,她本人也并没有拒绝。
所以刘禅心生怜爱,也不想让她内心有一种被轻视的感觉,转而体贴地说道:“看阿姜你身体有些不适,那便多睡一会好了!”
“嗯……夫君!”甄姜也轻声回应,但说到最后两个字时,竟声如蚊蚋。她如今虽是刘禅的女人,但也才刚到出阁的年纪而已,即便在夫君面前也显得特别娇羞。
汉朝女子大多结婚早,或许是因为生存压力,又或许是因为没有什么地位,被当做家族联姻、利益交换的工具而已。
刘禅并不喜欢用太多仆从,尤其是私密居所内,这是在前世养成的习惯了。在蜀国当皇帝的时候,毕竟少用些仆从,便可以节约出许多开支。而在洛阳为安乐公的时候,多一些仆从,便增加了被监视的范围和区域。另外,一些能自己做的琐事,他也确实不喜欢假手于他人。
待刘禅穿戴整齐,推开房门后,看见赵云竟自缚双手,跪在院子中间。而且种种迹象来看,显然他已经跪了整整一个晚上。
“哎呀!子龙何故陷我于不义呢!快快请起!”刘禅大步向前,很是热情地扶起跪在地上的赵云。
昨晚,刘禅对赵云故意有些冷淡,之所以称呼他为壮士,而不直接称呼其表字子龙,实在是因为不想过于热情,反而惹得他怀疑。
想象一下,如果有一位刺客前一秒要杀你,下一秒你却拉着他的手,喊着老铁,这是个误会,最后与他把手言欢。这样的行为,难道不显得十分诡异吗?
如今冰释前嫌之后,他刘禅自然就无此顾忌了,相反这时候表现得越热情,就显得他刘禅越大度。
“殿下,云彻夜难眠,心中不安,便只好跪在此处!”
“子龙勿往心里去,此事只是误会,不必自责!”刘禅自然猜到,那日赵云听到他呼喊,便误以为他刘禅就是李鸿雁的恩主,而昨日刘禅又与李鸿雁一起回的甄府,所以也不怪赵云要趁夜手刃了这一对“奸夫淫妇”。
不过也多亏了刘禅自身能力的提升,不然肯定无法察觉到,像赵云这样的高手前来偷袭的。
“殿下大恩,云没齿难忘!”赵云拱手再次跪地拜道。
“子龙先别急着谢我,等你们夫妻相会,再谢不迟!”刘禅扶起赵云,“且随我来!”
“尔等且都进去,好生伺候你家小姐!”刘禅领着赵云,在经过院门时,看到几名甄玄安排过来的奴仆站立在门外,便安排他们守在主屋两旁,等候甄姜传唤。
李鸿雁的住处,被安排在甄府的南面,离刘禅住的院落有大约一百米的距离。
原本甄玄是想把东面的主院,让出来给刘禅住的,这样才显得对弘农王的格外尊重,但却被刘禅本着尽量低调的精神,给拒绝了。
“咚咚咚~~!”刘禅轻扣院门几声,须臾之后,一位婢女走过来,打开了院门,正是前日随李鸿雁夜访刘禅那位,也算是有过一面之缘。
“奴婢参见殿下!”婢女认出门外之人便是刘禅,赶紧参拜道。
“夫人是否在家?”刘禅问道。
“在内室,奴婢这就去唤她。殿下请先进屋!”
李鸿雁也听到了敲门声,估摸着是刘禅来拜访,连忙走出屋来迎接。正好看到刘禅、赵云两人依次穿过院门,她不禁一阵失神,刘禅身后那道身影,她是再熟悉不过了,不正是她朝思暮想、魂牵梦绕的夫君么!
“鸿雁!”赵云也看到前方来人,激动得竟略带几分嘶哑,呼唤道。这一刻,双目相对,仿佛所有的时间、距离都被凝固一般。
李鸿雁再也顾不上什么,快步奔向赵云,而赵云也迎了上去,展开雄浑的臂膀,把她紧紧拥入怀中。
“子龙!!我以为此生再也见不到你了!”李鸿雁眼眶的泪水,如断线珠子一般滑落而下,而赵云眼中亦有晶莹之色在打转。
阳光沿屋檐而下,照进院内,也照在众人身上,仿佛也在静静感受重逢的喜悦。刘禅此刻也被这一幕感动不已,他只觉得鼻子一阵发酸,眼眶微微发红。
前世的赵云对他刘禅来说,虽是君臣,其实情犹如父子。
且不说他在长坂坡一战之中,对刘禅有救命之恩。赵云在刘备病逝白帝城之时,被任命为中护军,统帅蜀国禁军,也是刘禅坐稳成都,强有力的保证。
可惜前世的赵云,一直征战沙场,孑然一身而不顾,直到四十多岁才结婚生子,刘禅也是偶然听说,赵云曾在老家有过一任发妻,想来便是这李鸿雁了。
如今,赵云与发妻久别重逢,刘禅也打心底为他们高兴,虽然他们之前怀上的孩子没了,但既然夫妻团圆,那还可以再生嘛。
赵云替妻子抹去眼角泪痕,又牵着她,来到刘禅面前,大拜致谢。“云携妻拜谢殿下隆恩,以后殿下若有差遣,定当赴汤蹈火,以报今日之恩!!”
“此乃子龙夫妻二人拳拳之心,感动上苍,非我之功!”刘禅也心中大喜,扶起两人又继续说道:“汝且在此歇息,孤就不再打扰二位互诉情愫了!”说完朝两人拱手告辞。
赵云、李鸿雁两人将他送出院外。
“对了,此物归还夫人!”刘禅临走时,记起那幅画像,便从怀中取出,还给赵云妻子,又微笑打趣道:“还多亏的夫人的画像,才让子龙信孤一言啊!!”
当刘禅转回所住院落时,已是巳时。
甄姜早已妆扮完毕,迎了上来对他说道:“兄长请殿下过去,有事相商!”
“哦?有事?那两封帛书之事,阿姜可与你兄长说了?”刘禅有些好奇甄俨所为何事,故而问道。
“未曾说起!”甄姜诚恳答道。
“如此,那便暂且替孤保守此秘!”刘禅原本有借甄姜之口,敲打她兄长甄俨之意。
但刘禅此时已经想到一个更好的办法,那就是走甄家老夫人张氏的路线,所以也就无所谓甄俨的一些小动作了。不过既然甄姜未说此事,说明此女对他刘禅还是颇有些感情的,不然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早被汇报上去了。
“殿下!……参见殿下!”甄家议事堂内,甄玄、甄俨见刘禅到来,纷纷起身作揖道。
“两位兄长不必多礼!”刘禅当仁不让,坐了主位,他既然纳了甄氏女,从辈分上确实可以称呼甄玄、甄俨他们俩为兄长。
“德茂、翼德也入座吧!”刘禅见堂内就是甄氏兄弟二人,便吩咐桥蕤、张飞也入末席就坐。
甄玄、甄俨两人听后,内心也颇为喜悦,显然刘禅的这声兄长,让他们很是受用。于是也不拐弯抹角了,直言道:“吾妹嫁与殿下为妾,尚无陪嫁之资,吾等愿赠两千良驹以供驱使!!”
“承蒙两位兄长厚爱,孤怎可受如此厚礼!”刘禅心中自然知道他们俩人的打算,于是委婉拒绝道。
如今弘农王膝下并无子嗣,而传闻中的唐姬并没有陪伴左右,也就是说刘禅此时身边的女人,仅甄姜一人。而今日甄姜那情形,必定已有奴婢告知甄玄、甄俨。作为过来人,一看甄姜行动颇有些不便,就知道昨晚发生了些什么。而一旦她怀上弘农王的子嗣,诞生下来,那便是弘农王长子,虽是庶出,但若是弘农王重登帝位呢?他妹甄姜未必不能以子为贵,成为大汉朝的皇后,到那时,甄氏可谓是一飞冲天了。
“殿下之言谬矣,吾妹蒙不弃,得侍奉于左右,实乃甄氏之幸也!而甄氏无以为报,唯有薄资以献!”甄玄率先说道,他是铁了心要把这两千匹马的人情送出去。
“君以妹赠我为妾,且又省略了其中诸多繁礼,孤已深感两位兄长的盛情,又岂能再受如此厚礼呢?”刘禅思考了一下,好像接受甄氏这些资助也并没有什么危害之处,想要接受,但表面上还是仍然要做一番推辞的,这不也顺便考验一下甄氏的诚意。
甄俨急了,见刘禅还不答应,站起来愤愤而道:“殿下不受此礼,岂不视我甄氏如草芥一般?想我兄妹自丧父后,竟遭轻视至此!”。
“这……!敬方!你知道我可并无此意啊!若兄长言至于此,孤便受之!”刘禅有些无语,见甄俨把话都说道这份上了,只好接受了。不受这份礼,那可就是看不起人家啊。
“但我如今带了些许钱财出来,也不好又统统全带回去吧!敢问两位兄长,能否替我将这些钱粮,再换成两千匹马!”刘禅心中算盘自然也打得挺响的,反正来都来了,你送的两千匹马,我受了,那再买两千匹马,总不会再拒绝了吧。
“如此数量的马匹,恐怕得出幽州,去鲜卑马场,才能搞到啊!”甄玄拈须思索着,一共四千匹马,确实不好弄。
“那我不妨随诸位去鲜卑走上一遭!”只要能搞到战马,刘禅倒不在意多跑一些路的,这不正好还要去涿郡老家看看呢。
“殿下真乃仁义之君,我甄氏感激不尽!”甄俨倒是觉得,弘农王是为了不让他们吃亏,硬要再买一些马。毕竟抛开其中利润,有一些钱粮补贴,他甄氏完全不亏,而人情也赚了,简直是双赢啊!
“两位兄长客气了,甄氏之助,令孤没齿难忘!!”幸福来得太过突然,想到能收获四千匹良驹,刘禅喜出望外,又接着问道:“不知何时出发?”
甄玄、甄俨两人面面相觑,怎么弘农王前一刻还在推辞,后一刻就变得如此热衷了呢。
“每月月初,也就是大概五日之后,便有甄氏商队从中山郡无极县往涿郡涿县而去,正好同行。”甄玄掐指算了算日子,对众人说道。
“如此甚好!”
众人尽皆满意之后,气氛也融洽了许多,但此时离午饭尚早,便天南地北地聊了起来。
刘禅感兴趣的,自然是甄氏一族的商道,待甄俨弄出一幅舆图来,并细细解释一番,刘禅才总算弄明白。
原来这无极县和真定县,前者是在滹沱河北岸、下游,而后者是在滹沱河南岸、上游。因此,真定县的货物,很容易通过渡船输送到无极县,再随商队运送至关外进行贸易。
真定县处于交通要道之上,位于临晋道和上郡道的交叉口,而无极县则更多地承担起集散中心的作用。丝绸、陶瓷、药材、香料、黄金、铜钱等等大汉朝的商品,被源源不断出口至塞外,以换回马匹、奇珍、异宝等等,最后沿着滹沱河、临晋、上郡两条驰道,远销大汉各地。
幽州以北,目前主要有乌桓族和鲜卑族,这些民族在东汉末年,通过边市贸易逐渐坐大,其中少数首领甚至被汉朝各大势力招揽成为盟友,与此同时,他们又依靠着中原势力带来的利益、技术,逐渐发育成型。
某一方面来说,为五胡乱华埋下了祸根。这些游牧民族能入主中原,并建立政权,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们吸收了中原地区的技术和文明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