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铭痛苦的看着自己的亲妹,眼里无奈又无力:“三妹,你知道,自己在干怎么么?朝局复杂,你竟再次把整个侯府拉进去。你哥哥辛辛苦苦,只想为侯府挣得一条活路。打完仗,哥哥借机远离京都,无非就是想躲开太后,让侯府平静度过,保得一份太平。”
“你倒好,自己撞上去,做太后手里的刀……这次,你让我什么救你,什么救侯府?……”
林子铭越说越小声,垂着脑袋,颓然靠在身后的树干上。
他闭着眼,手一挥,陆秋杨允会意,一左一右把林子碧按住。
林子碧动弹不得,眼里喷火:“二哥,你竟为这么个女人背叛太后,她不会放过你!……放开!我是带任务来的,谁敢抓我!……”
“林将军且慢……”道路那头,不知什么时候来了一辆马车,马车被宋安的人逼停,宋安跟马车前的护卫拔刀相对。从马车走下来一个白胖中年男子,身着官衣,面上带笑,边说边走向林子铭:“下官来迟,误会,都是误会。林将军怎能对自己的亲妹动刀呢?都怪本官有事耽搁,没来得及把事情分说清楚……林姑娘这次替太后办事,太后命本官保护她的安全。林将军不会不给本官这个面子吧?”
“袁太守,您终于来了。您也看到了,我哥油盐不进……我也劝不动他……”林子碧挣扎着朝那袁太守喊道。
林子铭向陆秋杨允使了个眼色,两人将林子碧放开。
谁知那林子碧一个反手,“啪”的一声,就给最近处的陆秋扇了一巴掌:“狗东西,敢抓我!回去我让太后处死你全家……啊……”
林子碧一声惨叫,被林子铭一脚踹出去,摔到袁太守跟前,挣扎着无法起身。
袁太守冷冷看她一眼,没有动手扶她起来的意思。转而望向林子铭,皮笑肉不笑:“林将军这是当着本官的面动太后的人?”
即便是将军,休假在外,也不能跟当地官员动粗,何况袁太守还说林子碧是太后的人,扣上这么个帽子,林子铭回到京都,也会被言官参一本。
“袁太守多虑了,本将军不过教训一下不懂事的小妹,跟太后无关。若小妹为了这一脚,不认我这个二哥,尽管跟袁太守回去找太后复命,本将军不会再多说一句。”
言下之意:我打的是自己的亲妹,你袁太守跟太后都管不着;第二,你林子碧今日敢跟袁太守离开,为太后效命,就别认我这个二哥了。
“好!”袁太守似笑非笑:“林将军的话,本官听到了,必定原封不动告知太后。”
袁太守没再看其他人,包括覃昭。他果断转身,看都不看林子碧一眼,直接绕过她,走向自己的马车,上车走人。
林子碧已经捂着肚子爬起来,脸上的黑纱早就掀开。她狰狞着脸,环顾一遍,怒视所有人,咬着后槽牙威胁:“你们都会后悔的。”
她转身跌跌撞撞追马车而去。
留下痛苦不堪的林子铭,看着自己亲妹追在一个小地方官马车后狼狈的样子,他怒其不争,却又无可奈何。
何樰不动声色的看向宋安,他微微点头,掉头带人离开。
何樰两个意思:第一,派人盯着林子碧跟袁太守;第二,飞鸽传书,告诉太子此事。
宋安会意。
林子铭踉跄几步,被覃昭扶着,到石桌旁坐下。
覃昭此时顾不上跟他吃干醋,只惋惜他被家人拖后腿的百般无奈。
“谢谢。”林子铭是对何樰说的,他休假,只带两个随从,何樰让宋安出手,林子碧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表哥不必谢我,我只是保护我的证人。”何樰回应他:“林子碧所有的所谓状告,反过来都能帮到我。”
何樰还是称林子铭为表哥,并没有因为他亲妹的无情而对他生疏。
“我没想到她竟糊涂至此。”林子铭一脸惭愧。
“此刻不是说这事的时候。”何樰帮几个人都斟了茶,继续说道:“我想听听太师父如何看。”
说完,她顺手把空了的茶壶递给一旁的珂儿,珂儿接过空壶,悄声回屋加热水。
一段时间的观察,何樰断定,太师父薛无名绝非寻常之辈。
每次出事,他都太平静了,仿佛这些事在他眼里都不足道。特别是他眼里闪烁出来的智慧,让人跟着安宁从容。
“老夫已经是半截身入土的人了,”薛无名叹道:“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太后如此咄咄逼人,不顾天下百姓疾苦,屡屡在朝中作乱,也该有人管管了。”
何樰不露痕迹的看了薛柏一眼,他微微颔首。何樰心下一定,说道:“太师父,何樰心里有一事,不知该不该问?”
薛无名轻轻点头:“但说无妨。”那神情,仿佛已经知道她要问什么。
“太后跟皇上,两个都算是宫里的定海神针,以皇上为重,太后为尊。但若太后动摇根基,您认为皇上该尊孝道还是以国为重?”何樰两眼灼灼,望着两鬓斑白的太师父。
林子铭跟覃昭对望一眼,心照不宣:她问的是什么鬼问题?谁不知道,凡事当以国为重?难道孝道能大于国事不成?
果然不出他俩所料,薛无名徐徐说出口:“当然,以国为重!”
何樰深深松一口气:“多谢太师父教导。”
覃昭再次看林子铭一眼:这算什么教导?
林子铭回了他一个白眼:你别问我,我怎么都不知道。
何樰跟薛无名一问一答,像打哑谜,谁都听得摸不着头脑。只有薛柏清楚,何樰等太师父选择,选太后,或者选皇上。
太师父的答案:是国事,是皇上,也是太子;而不是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