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一章:重塑江山澶渊时(节35)
“嘭!”一具尸体从城墙上坠落。
“直娘贼!这群辽狗都疯了”一名宋军军校喘着粗气大骂。
两天两夜,辽人如潮水般不停的进攻,先是用无数的性命填平了城外的壕沟,而后猛攻澶州城北门。
澶州北城城墙成拱形,开四门,分别为北门镇宁门、西门阜安门、东门德胜门,此三者都在辽人兵峰之下,南门开德门面对大河,通过浮桥与澶州南城相连,只有夺取了澶州北城,才可以通过其南门渡河。
如果从高空俯瞰,大量的冲车、壕桥和大型云梯有条不紊的逼近城墙,拱形的城墙上爬满了辽人,不计损失,不计伤亡。
守城的宋军在顶过最初的压力之后,也陷入了疯狂,投石车、床弩、檑木檑石等,所有能够阻止敌人的一切东西都挥洒出去。
短短几个时辰,城墙上下的争夺便是进入白热化。
“疯了!都疯了”在城墙一角,年轻射手的视线中再无其他,只有一张张或狰狞或木然的面孔,以及似乎永远都不会停止的铁与血。
“噗嗤!”一支箭矢穿过这射手的脖颈。他的手缓缓松开,眼中露出释然的光芒。
鲜血迸发,皮肉外翻,喊杀声不绝于耳。
澶州北门楼乃是裴济上任之后扩建,曰披云楼。
城墙高三丈五,而披云楼高五丈,裴济就在披云楼中指挥,他此时心中涌起一抹庆幸。
他在第一日就把侍卫司步军和弩军放到了城墙上,为此还被御史弹劾,现在看来是最正确不过的决定,否则他们连辽人这几轮攻势都阻挡不住。
澶州南城,真宗皇帝行在。
一名内侍跌跌撞撞的闯入宫内,一直到大殿门口被拦了下来,“诸位相公请求觐见,言辽人攻势凶猛,请陛下移驾”内侍急忙说道。
门前的侍卫闻言一惊,不敢怠慢,忙让这内侍进入大殿。不过一炷香时间,有诏令传出,令群臣入内参见。
不一会,大殿内随驾而来的文武分班序而立,一眼看去,文臣众多,武将仅寥寥数人。
因首相留守京城,此次班首乃是参知政事加平章事、参知军事向敏中,紧随其后的是出京之前自告奋勇随驾来澶州的王钦若,真宗皇帝感怀他的忠勇,特擢工部侍郎、参知政事。而后寇准、杨亿、冯拯、陈尧叟等十余人随班站立。
武将那边,除了王继英,仅高琼一人乃殿前都指挥使,统领殿前司护驾。
“官家,辽人凶猛,臣请御驾幸蜀”不等内侍出言,右谏议大夫陈尧叟出班急奏。
“官家,臣以为巴蜀贼祸方定,此时不宜入川。江南经陈公引入占城稻,百姓足食,臣请御驾幸金陵” 工部侍郎、参知政事王钦若紧随其后,出班奏道。
“大胆”一声暴喝传来,王钦若吓得一哆嗦,手上的笏板差点掉落在地,他循声怒目而视,发现乃是御史中丞寇准,不等他说话,寇准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输出。
“陛下,谁敢言及御驾南幸者,罪可斩也!今圣天子当当世,将帅协和。陛下只需安坐,内有裴公坚守以老其众,外有佘太君出奇以挠其谋,劳逸之势,我得胜算矣,为何欲弃庙社,远之楚蜀耶?”
说完还不罢休,竖起笏板点了点二人:“此二丑实乃国贼,臣请诛杀之”
“你……你……”
王钦若气的直哆嗦,他体型矮小,脖子上长有一个肉瘤,这时气血上涌,那瘤子越发红得发紫。
不过他非常了解真宗皇帝,知道这时不能像寇准一样谩骂,便强忍怒气,朝上一拱手道:“官家千金之躯,岂能亲临战阵。如此还要尔等作甚……若官家幸金陵,臣请留澶州与之共存亡”
“寇相不愧先帝云唐之魏征,吾等不及也”陈尧叟不紧不慢,朝寇准拱了拱手,肃容道:“天子,为国之本、国之元、万物之枢机,依寇相所言,内有裴公,外有佘太君,得胜算矣,何故独留陛下于此?”
“吾尝闻寇相举贤不避亲,此丞相耶?御史中丞耶?”
这几句话一出,殿内众人尽皆色变,就连真宗皇帝都低头沉思。陈尧叟先点先帝云,便是提醒真宗皇帝,即使太宗在位的时候,也因寇准的独断专行而罢官。
再到至道年间,寇准因亲近故旧多被破格安排到三省、御史台担任清要职务,而他不喜欢的官员,则按照次序、资历排序。
尤其是咸平元年,太宗实录成书,曾记载了太宗皇帝对寇准的评价“鼠雀尚知人意,况人乎?”
总之陈尧叟就是要把过去寇准的桩桩件件给翻出来,让真宗皇帝看看此人的脾性。
“官家,臣请二府、参事留下奏对”左正言杨亿一看,这不行啊,如果这么吵下去,半点事都谈不成。他乃是真宗潜邸旧臣,索性让二府相公及参知政事、军事诸人留下,小范围说算了。
等到闲杂人等离开之后,杨亿掏出一份文书,双手捧着说道:“黎阳、白马二津都指挥使张思钧报,辽虏萧挞凛率军五万奇袭通利军,知军王固弃城夜逃……”
“什么——”刚听到这话,真宗皇帝大怒,一巴掌拍在御案上发出嘭的响声。
“黎阳令钱旭、监军王怀信、防御使郭泽临危受命,率领通利军上下迎敌,苍天保佑,托陛下鸿福,射杀辽虏萧挞凛!”
“黎阳津可失守?”真宗皇帝一下子没有听清,心心念念的是渡口有无损失,若是失掉黎阳津,则东京危在旦夕。
“陛下,黎阳、通利军皆在吾等手里,还射杀了萧挞凛”
“啊!”真宗皇帝茫然抬起头看向杨亿,一下子反应不过来。倒是寇准一个激灵反应过来,失声问道:“可是那南征元帅萧挞凛?死了?”
杨亿其实也是有些难以置信,他在一日前就已经收到传书,可是不敢相信,今早已经是反复跟张思钧确认之后,又从延津渡许均处收到另外一份奏报,才敢确认。
“臣已经反复核查,当是确信无疑”
“萧挞凛死了?”真宗皇帝的目光看向其余几名大臣,众人都觉得犹如在梦里。
“速速讲来,到底是如何死的?”真宗皇帝回过神之后,突然兴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