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鸠眼看着池诏一路跟着自己走到房间门口,她停下脚步,很认真的回望他:“没什么看法。”
对云鸠而言,他们无非就是钱多的长工和钱少的合法长工。
但这种话也不好明着和身为长工之一的池诏说,云鸠便哄他:“你和他们不一样。”
也就他这副地主家的傻儿子模样才能问出这种话。
“这样呀……”池诏却开心了。
在他看来,自己在云鸠那本就是与众不同的。
他抿着唇傻乐,一派纯良的问云鸠:“契主还不回房间吗?”
云鸠:……
还没等云鸠来得及说些什么,她就看见池诏的表情中多了几分欣喜和说不出的嫌弃。
云鸠感到有些奇怪:“怎么了?”
“我看到了光脑监控,池闻恢复了。”池诏眼眸微眯,用一副打算撸起袖子和其算账的口气说道:“我去看看他。”
云鸠想了想:“我跟你去吧。”
确认恢复过后,自己这边还要取证上传信息到社区就机构那,由那边批准后才能暂时撤销池闻可能会给社会构成威胁的特殊标签。
否则身为他契主的云鸠,还要时不时面临那边的问话,以确保云鸠确实有在尽自己的义务,而非敷衍了事。
拜池闻的‘不稳定’所赐,云鸠成功体会到了当监护人的痛苦。
她现在只想确认对方恢复后就去结契,先把钱拿到手再说,否则她岂不是白忙活了?
池诏则是认为这是云鸠关心池闻的表现,他半开玩笑道:“是因为担心我吗?”
云鸠睨了池诏一眼,如他所愿的开了口:“是啊。”
云鸠完美展现了何为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面对谢知谕时她可以不用伪装,因为即便是让对方不开心了,也能毫不费劲的将其哄好。
而面对池诏这种会耍性子的家伙,还是先顺着他的想法说点好听话来得省事,毕竟真要到需要哄的那一步,云鸠只想离他远远的。
此时寄人篱下,还是不要这么做来得好。
……
池诏对于云鸠的想法一概不知,他开开心心的牵着云鸠去池闻那,然后就看见那池闻家伙用一副看陌生人的眼神戒备的盯着自己。
池闻的视线也频频扫过云鸠和自己牵着的手上,这使池诏握着云鸠的手下意识收得更紧了些。
但池诏很快意识到什么,抬起另一只手捂住了云鸠的眼睛:“等等!他没穿衣服!”
云鸠:……
她又不是没见过裸男,而且刚刚已经简单一眼把对方扫了个遍了。
嗯,不得不说,还挺有料。
身材相比起前几个都是相对来说最结实的,之前在帝星碰面时被衣服遮得严严实实,完全看不出来。
……
池诏手动帮云鸠转了个身,先是语气慌张的让云鸠不要看,然后身后就传来了衣料摩擦的声音,随后就是池诏喊池闻穿衣服的对话。
然而池诏很快就感受到了事情的不对劲,他发现自己这个弟弟笨出新高度,甚至可以说是连自理能力都没了。
——因为他连衣服都不会穿了。
池诏犹豫了一会,还是没贸然进去上手帮忙,而是指挥着对方穿衣。
他边教还边急眼上了,“哎呀、哎呀”的个不停,从语气中不难听出,已经有些气急败坏了。
云鸠无语,但依旧没转身,生怕池诏将那啰嗦劲用在自己身上。
许久后,池诏这才狠狠的松了口气:“好了、好了。”
云鸠转过身,当目光落在衣衫不整的池闻身上时,嘴角还是抽搐了一下,她直截了当的开口:“你现在还是不正常?”
听到云鸠的声音,被池诏指挥得手足无措的池闻也收起了他原本那副防备很重的表情,他的情绪松懈下来,看着云鸠缓缓慢吞吞的吐出两个字:“什、么?”
云鸠:……
她看向池诏:“这是什么情况?”
“精神紊乱吧?”池诏见过的世面到底比云鸠多些,他很快就对池闻展开了一系列盘问,详细到亲人、同事的名字。
然而,池闻只回答出了其中几个。
比如——
“妈妈叫池清、哥哥叫池诏。”
但你若要问池闻,此刻站在他面前的男人是谁,他就会露出全然不感兴趣的表情。
就连池诏指着自己鼻子问池闻自己是谁,池闻这个上一秒还准确说出“哥哥叫池诏”的家伙,很快就表现出一副陌生的神态。
看得池诏气闷不已。
而当池闻自顾自用他那低沉沙哑的嗓音,一板一眼的说出——“资产有十亿”这几个字时,云鸠这个始作俑者很快就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好家伙。
合着他就记得自己说过的那些。
……
池诏还在一旁嘀嘀咕咕:“这家伙怎么回事?而且母亲居然给他十亿,也太偏心了吧?”自己都才只有五亿耶!
云鸠摸摸鼻子,颇有些心虚的看向池闻,而池闻也正一直盯着她。
“你还记得我吗?”云鸠试探着开口。
池闻点点头,然后语出惊人的冷冷吐出两个字:“死了。”
云鸠:……
池诏:……
“你怎么能咒人呢?”池诏瞪眼,但很快他又想起了什么,有些惊讶的看着池闻:“你居然记得契主,那你知不知道她叫什么?”
池闻疑惑的眨了下眼,他并未回答这个问题,只沉默的看向云鸠。
云鸠后知后觉的想起来,自己就没和他说过自我介绍这一类的话。
也不怪他不知道。
……
就在池诏还盯着池闻研究的时候,云鸠已经操控着光脑给对方拍了好几张照。
她一边整理着信息发给社区机构,一边问池诏:“你说以池闻这个情况,还要关着吗?”
池诏十分肯定:“不用了。”
社区机构那边很快传来答复,并表示只要对方恢复全部记忆前不要随意让其独自外出即可。
云鸠将结论告知池诏。
得到官方佐证的池诏自得的朝云鸠挑眉:“看吧?”他边说着,边刷芯片把门打开。
云鸠:……
你自己不就是星球主,虽然条例是联邦规定的,但记得这些事情也不能算是奇怪吧?
“出来吧。”池诏对池闻道,他小声嘀咕了一句:“早晚跟你算账。”
池闻只觉得莫名其妙,他的目光只紧紧盯着云鸠,在池诏面露不悦的准备出声呵斥时,池闻三两步走上前,将手伸向云鸠的颈部。
云鸠眼眸微眯,她往身旁退了两步,却不小心撞入池诏怀里,但她同时也反应极快的抬起自己的胳膊,成功拦住了池闻那双大手。
池闻面露诧异,但他很快顺着云鸠的小臂向下滑,一直摸到她的手腕处,探查她的脉搏。
云鸠此时已经从池诏退开站稳,还没等她发火,就听池闻一字一顿道:“活的。”
正扶着云鸠肩膀,瞪着池闻的池诏:……
抬腿欲踹池闻一脚的云鸠:……
池诏不清楚云鸠在池闻精神海里那些事,便下意识蹙眉训斥池闻:“什么活的死的,你讲话能不能别那么口无遮拦?”
云鸠甩开池闻的手,对池诏道:“算了。”
池诏虽还是不太高兴的盯着池闻,但云鸠发话了,他也就没再说什么。
池闻其实还算老实,他只静静观察着两人,并无任何动作。
云鸠的注意力依旧放在池闻身上,她问池诏:“你要让他住哪?”
池诏抿唇。
按理说,池闻原本被他安排住在这栋房子的一楼,那里的房间是正常的。
但以池闻现在的状态,既不适合住在无法对其进行约束的一楼,也不适合住在大铁笼似的房间里。
思来想去,只能让他住在主楼里,而住哪一层也是个问题。
四层对于池诏而言是私人领域,至少他在这栋房子里住了两年,他并不希望除自己契主以外的人住进来。
可住三楼……
谢知谕与池闻好歹也算相熟,能照看着点,可问题是谢知谕如今也是个需要别人照看的对象,那么就难免会麻烦到云鸠……
麻烦契主不说,还会分走契主的注意力,池诏哪个都不想选。
云鸠等了半天没见池诏答复,便有些疑惑的看向他:“嗯?”
池诏叹气:“三楼吧,我看着他。”
云鸠无所谓的点点头:“行啊。”
那样最好,省事。
……
然而理想很美好,现实很骨感。
池闻几乎成了云鸠的小尾巴,她去哪池闻就去哪,也不说话,更不会离她太近,只隔着一定的距离默默观察着云鸠的动向。
比在他精神海里时盯得还要紧。
可在池闻精神海里时,是云鸠有意在寻求关注。
现在在现实,云鸠可不想做什么都有人盯着,所以很快,她就感到了不耐烦,面上也多少带出一些情绪来。
池诏不想云鸠苦恼,于是自告奋勇的表示,会把池闻‘解决掉’。
然而——池诏也拿池闻毫无办法。
池闻明显听得懂人话,但池诏骂他的那些话都被他选择性无视了。
池闻这副做派反倒还把池诏气的够呛,气得他委屈的找云鸠寻求安慰。
云鸠:……
看在对方要忙着帮忙观察谢知谕情况的份上,云鸠在池诏不太情愿的神情中,主动揽过了看管池闻的活。
其实池闻还算老实,毕竟他就像个木头似的,搁云鸠身旁一坐能坐很久。
吃饭也并不挑剔,云鸠随手给了池闻一支营养剂,他也就笨拙的学着云鸠的模样拆了包装吸吮里面‘果冻状’的膏体。
就是晚上睡觉时难办一些,池闻这家伙不肯老老实实呆在属于自己的房间里。
池诏刚寻思着是否要把池闻哄回小洋楼里关起来,就听到云鸠不甚在意的开口。
“没事,让他呆我房间吧。”
池诏:……?
凭什么?
他惊呆了。
明明自己被拒绝得那么彻底,凭什么池闻可以?
……
云鸠不知池诏心中所想,她就只是单纯的因为睡眠充足,所以至少这两天并不特别排斥夜晚与别人共处一室。
即便是换做池诏今天提出想和云鸠睡一起,云鸠也有很大概率会答应。
奈何池诏今天晚上还得看顾着谢知谕,而云鸠有被池闻这家伙仗着脑子不清醒霸占了去。
给池诏郁闷得不行。
这一切完全都和他想象的相反。
此时此刻,池诏对池闻这个弟弟的羡慕达到了顶峰。
云鸠察觉到池诏的小情绪后,忍不住莞尔,轻声哄他:“等忙完这一阵子就陪你,好不好?”
池诏便当着池闻的面直接扑进云鸠怀里,软着声同她撒娇:“说好了的,只能陪我一个人。”
“好。”云鸠摸摸他的头发。
于是池诏就这么满血复活,高高兴兴的看守谢知谕去了。
目前一切都很顺利。
全在云鸠的掌控之中。
……
呆在云鸠房间内的池闻也并不如池诏所想那般会趁机接近云鸠。
云鸠是回了房间后才想起来,自己这房间除了床以外一件家具都没有。
她本想着去一楼拿张椅子,但又懒得跑这一趟。
索性床很大,云鸠就大发慈悲般让池闻睡在另一侧。
反正今天她睡得够多,晚上还有藤蔓们,睡得浅一些也不碍事。
池闻十分老实,整个人甚至显得有几分拘谨,云鸠让他躺在床边别乱跑,他就老老实实的躺在床边。
云鸠将自己制定的学习计划完成后这才分出心神去管旁边这个木头桩子。
虽然让池闻就这么瞪着一双大眼睛躺在床上,显得有几分可怜,但云鸠也懒得多管。
“你在这呆着,我去洗澡。”她只随口说了这么一句后,就进了浴室。
尽管现在有了房间,但云鸠还是觉得粒子空间更方便,所以她那仅有的几件衣物都放在里面,并没有放进房间的衣柜中。
池闻则是在听到云鸠说去洗澡时,才侧头看了她一眼,直到她进入浴室内关上门后,才坐直了身子,仿若老僧入定般就这么盯着浴室门板发呆。
……
等云鸠出来时,见到的就是这么一幕,直直对上池闻目光的她颇有些无语。边擦着头发,边从粒子空间中取出池诏昨日准备好的吹风机。
正准备使用时,云鸠突然想起什么,她拎着吹风机朝池闻晃了晃,问:“会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