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寒假之际,校园紧闭,空无一人。
隔着栅栏,视线飘向校内,恍惚间,尘封许久的记忆突然被打开,一幅幅画面闪现在脑海里。
伤心的我,快乐的我,平静的我,奔跑的我……
曾经不屈的我。
阳光南移,凝聚在身上,温和不灼热。
“阿念,”启浪唤醒出神的我,轻声细语问道:“要进去吗?”
我嘁眉,“可是进不去。”
启浪垂眼,牵起我的手,径直往后门走。
我疑惑问:“翻墙?”
他应:“不是,马上就知道了。”
走到学校男生宿舍处的围栏墙,脚步停下。
我问:“从这翻进去?”
启浪应:“仔细看看。”
突然发现偏僻一角的栅栏颇有弯曲,上手去摸,发现能拆下来。
我带有惊讶的口吻,支吾道:“这……”
启浪爽朗笑道:“一中三年,都不知道吧。”
我摇摇头。
他解释道:“即使是好学生,也有叛逆的时候。”
“一旦有人开辟一条新道路,就会有更多的人去尝试。”
“一传十,十传百,久而久之这里就成为了大家躲避老师与门卫的地方,从而翻出校外的一条可靠路径。”
我好奇问:“老师不会发现吗?”
他应:“有一种效应是‘发现者效应’,也称之为‘秘密共享效应’,有价值的东西,大家会选择共同保守秘密。”
我又追问:“你不是走读生嘛,怎么会知道?”
他挑挑眉,“没有我不知道的。”
我唏嘘一声,“嘚瑟。”
启浪把栅栏完全拆开,待我们两人进入校园后又放好,他补充道:“有一段时间张熠然住校,告诉我的。”
我咂咂嘴:“原来如此。”
宿舍区域在学校总体位置最后方,所以从宿舍区域往前走就是学习和活动区域。
我和启浪没有犹豫,走到曾经高二十九班的地方,这里是情与根生长的地方。
放假已经有些时日,窗户上生了一层灰。我伸手想要推开,被启浪拦住。
他说:“我来,你靠后站。”
我盈盈看他,然后收回双手,躲在他身后。
“嗞啦”一声,窗户敞开,灰尘满天飞,在阳光照射下更加清晰可见。
我双手对着空气挥腾,不过没什么用处,咳嗽两声,揶揄道:“难得一见高中的土,吸上一口也无所谓。”
启浪坦率说道:“嗯,有些抽象。”
我神经质的笑两声,把启浪也逗笑了。
旋即,启浪手指走廊靠窗位置,“你之前做这。”又指中间四排,“后来调座位,坐中间。”
我怔了怔,“你记这么清楚,我自己都记不得。”
他只是笑了笑。
我环顾教室四周,想到他的座位,“噢对,你好像一直坐后排中间。”
“那时因为你个子太高,老师一直把你放在最后排。”我又说道,“怕你挡住其他同学视线。”
突然以往模糊记忆愈加清晰,那时不经意一眼的轮廓有了具象化地模样。
我寻求论证,问道:“是吗?”
启浪眼尾翘起,“是我。”
我开心的舒上一口气,“我还真是聪明。”
抬眸一瞬,我和启浪视线相撞。
他认真盯看我,“所以那时你注意过我?”
我顿了顿,双手拇指捏紧,点点头应:“因为有莫名的熟悉,所以视线有从你身上扫过,后来随着时间的流逝,画面与记忆渐渐褪化,直到你再次出现在我眼前,一切记忆便都清楚而又紧密地关联在一起。”
忽而,启浪饱含温情的眼神蔓延至眼尾,他靠近一步抱住我,伏在我脖颈。
我怔住片刻,“怎么了?”
他应:“就是想抱抱你。”
我慢慢搂住他,低声喃道:“对不起,是我没有勇气,走近你太晚。”
他应:“是我太慢。”
阳光洒在长廊,我们影子交错在一起。
命中注定,我们一直是彼此的缘分。
2
不知不觉,从东城区走到西城区。
大概还有需要告别的地方。
熟悉的法式梧桐立于眼前,枝叶一干二净,却予人一种坚韧不拔的感觉。
一只飞鸟停止飞翔,站在枝头啼叫两声。
启浪仰头,对我说道:“你长大的地方。”
我应:“嗯,小小的福利院,却承载了我的童年。”
福利院内孩童嬉闹,热闹而祥和。
他问:“要进去打个招呼吗?”
我摇摇头,内心五味陈杂的说了句,“他们很忙。”
“看一眼就好。”我顿了顿又说。
他抚了抚我的后背。
长舒一口气,看了眼梧桐树说道:“我小时候比较调皮,到了深夏,总是偷偷翻出院外,爬上枝头,把身躯埋在浓密的树叶里,任谁也找不到。”说完咯咯笑两声,“那时他们说我脾性像个男孩子,后来长大回想,他们说的挺有道理。”
启浪眉眼弯起,“怎么都好,我都喜欢。”
我嗤笑。
片刻问:“阿浪,你猜我在青山市,为什么要住在芜湖路上?”
他想了想,“芜湖路上有梧桐树,有熟悉的感觉。”
我“嗯”一声应:“考去中大时,正巧芜湖上有梧桐树,便把租房定在那里。”
“虽然在福利院有过愁悲,但是它俨然成为我的第二个家。”
“以前是我太过自我与荒唐,后来离开芒山,才发现对熟悉的东西总是想念。”
“长久陪伴的环境与氛围都会想念。”启浪被我感染,提起往事,“之前从青山搬家到芒山,我双手双脚都不同意,毕竟离开自己熟悉的地方与朋友,免不了悲伤。但是后来,抗议无效,还是来到芒山读书。”
“事物变迁无法预料,路朝前走,人往前看,一切都在冥冥之中,正因如此,我们刚好遇见彼此。”
我笑:“一切都在冥冥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