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临走,恰巧遇见院长,许久未见,她又苍老几分,但慈祥依旧。
我们面面相觑,院长叫出我的名字,“少年。”
而我却忍不住嚎啕大哭。
院长上前一步抱住我,像小时候一样哄道:“不哭不哭。”
我哽咽说不出话。
小时不听话,没人管教的住,是院长耐心指引我,可我却始终沉浸在自己崖底的情绪里,越陷越深,而她不放弃。
不久,我情绪微收,院长关切问道:“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断断续续地吭哧应:“前几天。”
她又问:“多久过来这?”
我应:“半小时。”
她轻拍我背部,然后又擦拭掉我眼角的泪痕,“哭什么,见面的日子该是喜庆的。”
我呢喃一声:“想您,有些激动。”
院长摆摆脸,故意嗔怪,“想我,两年不回来看我。”
我不好意思笑笑,“以前脾性怪,脑子拧劲,糊涂又拎不清事情。”
院长眉头舒展,笑盈盈应:“不晚不晚,知道你们读书和生活都很忙。”
她感慨一声,“都长大啦。”
话即,院长偏头瞧了瞧一旁的启浪,问道:“他是?”
我有些害羞地应:“男朋友。”
院长意味深长的拉长尾音,“不错不错。”
启浪眉峰轻扬。
随后院长招呼我和启浪,又问:“来这么久,怎么不进去坐坐?”
我挠挠头应:“怕你们忙。”
院长热情道:“哪里忙,可欢迎你们啦,有时候还会感慨你们在的时候,想念着呢。”
“前几天林逢在芒山待了两天又急急忙忙的走啦,没赶巧,不然你们还能聚上一聚。”
“小时候你们总是打架,现在都能独立生活,想起来时忍不住感叹时间过得快呢。”
我:“他来了。”
院长:“是的噢,你们还联系吗?他还向我问起你呢。”
我:“没见了。”
院长:“从小一起长大,有机会可以聚一聚。”
我:“好,那林逢怎么样?”
院长:“壮着呢,出去把自己养的更敦实喽。”
我:“还成,说明不受气。”
院长:“你也胖了些,说明也不受气。不过这样才刚刚好嘛,以前总是不好好吃饭,瘦兮兮的模样,出去还让人说我们亏待你了。”
忆起以前,止不住哈哈大笑。
启浪悠悠走在身侧,我给院长递上一个眼神,插科打诨说:“他没亏待。”
院长抿抿嘴巴,瞥一眼启浪,“不错,挺标致的小伙子。”
“喜欢的话,好好相处,”她继续说道:“不要任性,好好生活。”
我认真应:“他很好,我很喜欢他。”
院长揽起我的手,祝愿在深切的关怀中。
长风吹过,有些凉意。
院长殷切的眼神看着我,“走,进去坐坐,我们好好唠唠嗑。”
我应:“会不会影响你们工作?”
院长摇摇头,“不会,毕竟这里也有你的心血与投入。”说完就拉起我的手往院里走,边走边同我说到这两年的变化。
院长鬓角的白发愈来愈深,令人心疼,好在她如前步履轻松,雷厉风行,让在外的游子能寻得一丝慰藉。
福利院扩建,增添许多娱乐场所与活动,让孩童的生活更加充盈与美好。
而原有摆设不变,绿萝四季常青,照片墙上仍旧有我和林逢的合影,名字附属为:少年、林逢。
他们真心希望每个孩童都能茁壮成长,实现自我。
最后院长说:“好好照顾自己,赚的钱先留给自己花。没有钱,随时来,这儿也是家。”
鼻尖顿时又酸涩下来。
2
回家的路上,启浪旁敲侧击地问起我和林逢的事情。
他问:“你和林逢是青梅竹马?”好奇的语气里明显带着吃醋。
我自然心知他的意思,于是开始从头到尾说明我和林逢的关系。
我说:“我和林逢在一个院长大,小时候我俩脾气都是又臭又倔,所以全权由院长管理。”
“不过经常闹不和,谁也瞧不起谁,因此总会打架。但是我打不过,那时他也不会因为我是女孩就心慈手软,好在后来我长个比他快,就找机会欺负了回来。”
“再后来,我们随着年纪的增长渐渐懂事,便和谐相处,而不久,他便被领养了。”
“当时分别,我们还相拥哭了好久……其实我早就把他当成亲弟弟一样看待,但是我总不能阻止他奔向更好的生活与幸福。”
“而后,他回来过几次,就在没见过,听说被带去国外,现在想想,也有五六年没见了。”
“今天听到他回来,我倒也惊讶,估计难得回来一趟,所以看一看院长,也欣慰他还能提及我,不枉小时候有好吃的都给他留一份。”
我轻舒一口气,“总而言之,过得好就成。”
启浪眼神深邃而敏锐,又问:“那你想念他吗?”
我想了想应:“或许会有重逢的惊喜,但毕竟许久未见,关系早就淡化,若以现在的生活相处,我们不可能回到小时候的那般亲切。”
“彼此过好自己的生活就行,哪有这么多牵挂。”
启浪得到满意的答案后,眼睛倐地亮起,他“嗯”一声附和我的话,试图掩盖上扬的嘴角。
我挽住他的手腕,对视上他的视线,“我啊,现在的牵挂,只有你。”
启浪下压的嘴角终是傲娇扬起,“以后呢?”
我故意满不在乎道:“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呗,说不定换人了呢!”
“什么?”他不可置信地眼神盯看我,抓紧我的手腕,生怕我跑掉,“再说一遍。”
我昂起头,惬意说道:“我说,以后牵挂的人是你,一直都是你。”
他又气又笑的捏了捏我的脸颊。
冬日,寒风凛冽,野草摇曳,启浪替我整了整围脖,只露出一双眼睛能够看清路况。
我们脚步轻快,笑声回荡在空气中,在通往幸福的路上又增添一抹回忆。
“噢,对了。”我又突然想起一件事,忽地感叹道。
毕竟我也是谎言的制造者,我需要把一些事情解释清楚。
启浪疑惑,“怎么了?”
我说:“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就是,就是我改过名字。”
启浪怔了怔,又冷静道:“嗯,发现了。”
“啊?”我一脸纳闷,“发现了?”
“你和林逢的照片,”他解释道:“还以为你任性故意写的错字。”
我应:“原来你发现啦。”
他问:“原名也好听,似乎也有寓意,为什么要改,说来听听?”
我毫无保留地应道:“叛逆又任性,一时冲动改掉的。”
“以前被欺负,无父无母便会被拿来攻击,渐渐情绪压抑,一时产生父母抛弃自己,生而不养的念头。名字也被拿来调侃,于是开始痛恨和厌恶所有人,认为少年二字,是命不得惜的少年,所以就在冲动下把年改成念字,意为不念不想。又二又无脑的想让自己成为一个冷血且自私的人,结果幼稚又搞笑,后悔在后悔。”
“那时不料工作人员输错字,把两个字全改掉喽,我又自认霉运如此,然后就无所谓地全换掉了。”
“后来遇到许多人和事,让我明白,原来所有悲情的释义,都是我堕落下肆意而为的批注。”
“父母并不想离开我,我不该因情绪去批判他们。正因为他们爱我,才会为我取名为少年,希望我能够心中有火,眼中有光,能够意气风发,不失少年志气。”
“或许取念字,在我心底,其实是念念不忘,是珍念。”
“我的出生是父母的骄傲,而父母也是我的骄傲。在那遥远的西部,他们早就教会了我什么是爱和少年志气。”
同启浪讲完曾经,心里更加舒畅和痛快。
启浪微微皱眉,眸子尽显疼惜和怜爱。
我立马打趣道:“这些故事都是曾经,我现在很幸福,也正因释怀,才会和你提起,你不要哭。”
启浪神情微微放松,假模假样笑说:“才不会哭。”
“阿念,你喜欢你原来的名字吗?”他顿了顿问我。
我应:“嗯。”
他又问:“那你想过改回来吗?”
我说:“不是没想过,因麻烦就算了。”
他面对我,注视我的眼睛,“阿念,回到芒山,你想的话,我陪你一起。”
我凝眸思索,“时间允许的话,可以考虑一下。”
“那你喜欢叫我哪个名字?”我眸子一转,好奇问他。
他不假思索道:“你叫什么我就喜欢什么,我是因为你的人而喜欢你的名字,而不是因为名字去喜欢人,明白吗。”他伸手弹了下我的脑门。
我“昂”一声道:“有道理。”
“年是父母取给我的大名,念是我取给自己的小名。”我开心讲道:“你就继续叫我阿念,怎么样?”
他俯身温柔声:“都听你的。”
此时,我是少年,也是邵念。
后来,启浪陪我改了名字,陪我一同去祭拜了父母,我也继续给启浪讲述我的故事。
我:“有钱还住老破小,是因为我把钱存了死期,这样自己能够忙碌起来,不去胡思乱想。”
“还有住在一楼,是因为怕死掉没人发现,其实我一点儿也不想死掉。住一楼,总会有人见到我,虽然很吵,但生活气息不错,大家人都很好,能够互相包容,也让我遇到该遇到的人。”
他:“你一直是自己的救赎。”
我:“可你的出现,让我拥有了多彩的生活。”
他:“我的人生也是如此。”
我开玩笑,“万一我真命短怎么办?”
他急得手忙脚乱,“呸呸呸,你长命百岁。”然后又说道:“你要是走了,我就陪你一起,省得你孤单,黄泉路上给你做个伴。”
我哈哈大笑,“那我还是多活几年吧,我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