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时郡主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惊怒,但是她很快又平静了下来,她甚至轻笑了一下,“原来……已经畏罪自尽了啊。”
她喃喃着,兀自点点头,缓缓走下台阶,头也不回地走了,也没有去管带她来榷易院的谭元。
谭元犹豫地看了看兰时郡主的背影,又看了看面无表情站在原地的温南望,纠结再三,到底还是没有跟兰时郡主一道走,而是留了下来。
“十三弟,你可真是……”谭元张了张嘴,好半晌才感慨似地接上了前头的话茬,“……雷厉风行啊。”
温南望看了他一眼。
谭元不知怎地,顿时头皮一紧,赶紧解释道:“我这可真不是故意趁你不在和盛姑娘过不去的,郡主妹妹吩咐下来的事情,我不给她办成了,哪能有好果子吃啊。”
“你办成了?”温南望问。
谭元一下子垮下了脸,败在盛晴光手下可真不算光彩,他下意识便为自己辩解道:“可非并是我技不如人啊,实在是郡主妹妹她……”
他不是不知道盛晴光的打算,可是奈何郡主一门心思往套子里钻啊。
温南望嗤笑一声。
谭元觉得面子上有点挂不住,但想了想余寒的下场,又觉得自己这一回没把事情办成也算好事,不然就十三弟这六亲不认的样子,他保不齐也没什么好下场……天地良心,他当初只是一时嘴快建议十三弟去沾沾那位盛姑娘的好运,哪里晓得十三弟就认了真,当真就把盛姑娘给放在了心坎上,如今竟是谁也越不过她去了呢?
想到余寒,谭元试探着问了一句,“十三弟,二哥……余寒这次是不是要栽了?”
温南望瞥了他一眼,没有回答。
没有回答,便是回答。
谭元心中便有了数,不由得一时心有戚戚焉,“五哥和十哥都不在了,如今二哥也……十三个兄弟,只剩了我们十个啊。”
似有些兔死狐悲之感。
“余寒还没死呢。”温南望道。
倒不必这么急着把他归类为死人。
谭元一噎,那点子刻意渲染出来的悲伤气氛一下子消失无踪,他讪讪地摸了摸鼻子。
“不过有件事有些奇怪。”温南望忽然开口。
“什么事?”谭元心口一提,问。
“先前魏氏母女一案,魏娇遭歹人凌辱,上吊自尽,魏氏亦自绝于榷易院门口,我一直以为是余寒的手笔,但他先前并没有认下,此次审案,他几乎认下了一切罪行,偏这一条,他抵死不认。”温南望看着谭元,道。
到了这一步,多一项罪名,或是少一项罪名,于余寒而言并没有不同。
可是他不认。
谭元脸上的表情微微一僵,随即疑惑地问,“什么魏氏母女……哦,你是说先前纠缠你的那对母女啊,余寒竟然不认吗?这事儿除了他还能是谁啊,到了这一步竟然还不知悔改,当初他就拿这事儿一直找你麻烦,真是……”
谭元絮絮叨叨着。
温南望没有理会他,转身进了房间。
谭元看着他的背影,住了嘴,好半晌,才抬起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
……春日的夜晚,还有些凉意。
可这大晚上的,他愣是出了一头的汗。
他向来知道这十三弟最是不好惹,却不知他竟威重如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