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倾来到客栈楼下,转身道:“星辰你回去吧,不必多送。”
江星辰踌躇:“倾倾,我同你一起去,倒是也有个照应。”
虽说知道时倾灵力深厚,但那凶手明显阴狠恶毒,难保时倾不会吃亏。
时倾摇头否决,“我有把握,你不必陪同。何况,江夫人也不放心你因此冒险。”
江家虽然同月家交好,但是江夫人毕竟为人母,再怎么喜欢心疼时倾,也不忍心看自己的儿子为了他人不顾自己的生命安全。
江星辰义正言辞:“可如今我长大了,可以自己决定去留,我若是想去,我娘也拦不住我!”
就在这时,一道凉嗖嗖的声音插了进来。
“什么长大拦不住的?”邬寂手里捏着一包糕点,慢悠悠地走来。
“难不成,江星辰你是想同姐姐私奔?”
时倾不赞成地道:“邬寂,你别胡说。”
“我们如今该走了,星辰你回去吧,不要叫我为难。”
说完,她示意一眼看热闹的邬寂,径直离开。
“倾倾!”
邬寂斜眼看他,似笑非笑:“江公子也听到了,姐姐叫你走呢,不要让她为难。”
说完,不理会江星辰的黑脸,迈步跟上时倾。
邬寂自然地递过来包裹好的一个梨花糕。
“姐姐不是说要在碧溪住上几日,怎么今日就要走了。”
时倾一如既往地接过他手中的糕点,掂在手心。
“我原以为侍女多少会有一些线索,奈何她并不知道凶手信息。”
邬寂眼珠转了转,“怎么说?姐姐那侍女难道没看到凶手的长相吗?”
他可以确信,自己将所有见过他的人都杀了。
但是又不能排除有漏网之鱼。
只好一步步试探。
时倾遗憾地摇头,“她当时并不在现场,并没有看到凶手的脸。”
邬寂依旧屏气凝神,忧愁道:“难道就没有其他发现吗?”
“这倒是有,”时倾从袖中掏出一块黑色碎布,“她说这是在现场捡到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凶手的。”
邬寂接过来,查看一眼。
同为黑色,他也无法确认是不是他的衣服。
他还给时倾,“单凭一块布料,姐姐无疑是大海捞针,难之又难。”
时倾仔细地收起来,“想来我们还得找到师尊帮忙。”
邬寂定定的看她,并无半点异常。
两人行至碧溪郊外。
邬寂单手扛着剑,手指尖晃着那包桃花酥,心情愉快地哼着不知名小调。
高高的马尾在他身后恣意轻扬,蓦地,他惊喜道:“姐姐等会。”
一溜烟爬到一棵果树,不消片刻,用衣服兜一大堆红彤彤的苹果跳下来。
挑挑拣拣,选出一个最漂亮最鲜艳的果子递给时倾:“姐姐,给!”
时倾淡然地看了一眼,“脏。”
邬寂微怔,恍然大悟:“对。姐姐等会,我去洗洗。”
他环顾左右,将衣兜上的苹果捆好,快步跑到一条小溪旁,蹲下,两手认真清洗。
阳光明媚,河流清澈见底,清晰倒映他脸上的笑意。
清风拂过,波光粼粼,水面上多了一道高挑的身影。
他甩了甩,站起身,笑吟吟地递上苹果:“姐姐,洗好了!”
少年鲜红的唇瓣上翘,勾勒出面容的清俊。一双弧线优异的狐狸眼弯起,盛着河面浮光,如一汪春水,荡漾层层波纹。
时倾素手伸出。
邬寂欢喜地递上来,两手接触,刚洗净的苹果在交触间蓦地落下,滚入泥土。
邬寂诧了半息,一手兜住其余苹果,弯下腰,“没事,我重新给姐姐洗一遍。”
眼尾余光闪过一道白光。
蓦地,碰到苹果的指尖僵住,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他站直身子。
他手中拿着那个沾满灰尘的苹果,银灰色的眼眸看向贴在脖颈的拂雪剑,诧异道:
“姐姐这是做什么?”
时倾一手持剑,身躯笔直,眉目若霜:“邬寂,有意思吗?”
邬寂松手,兜在衣上的苹果落了一地。他毫不在意地用衣服擦了擦手中的那个苹果。
再次递给她,“姐姐,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杀我全家的人是不是你?”
时倾冷声质问,手下用了几分力,雪白的剑锋很快没入,渗出鲜红的血。
邬寂好似完全感觉不到疼,手中依旧举着苹果,神色无辜。
“姐姐,你误会了,我怎么会是凶手呢……”
时倾眼里闪过厌恶,她一把拍掉少年手中的果子,厉声道:
“事到如今,你还在演!你手中那把赤霄剑,沾了我月家十几条人命!”
邬寂垂眉,视线随着那鲜红的苹果滚了一圈又一圈。
他望向时倾,嘴角的笑意彻底沉下。
“姐姐还是知道了,早知道我就不该装病在碧溪逗留的。”
他状若懊悔,认真分析自己的失误。
时倾眉心紧蹙,明明阳光正盛,她却如坠冰窟,脚底的一阵寒凉席卷全身。
她咬着牙,“从一开始,你就刻意接近我是不是?”
邬寂漫不经心,直接承认:“是。”
时倾深深呼了一口气,眼中恨意如同实质。
“邬寂,你真的是……”
她踌躇许久,终是没能说出那个恶毒的词。
邬寂眸光闪动,往前走了半步,脖间的剑刃又深几许。
他停住,嗤笑一声。
“姐姐,你什么都不知道,又怎么能怪我呢。你以为你的血为何能抑制煞气,你以为你们月家就是无辜的吗?”
“早在四年前,我就到了极寒之地。我在那忍冻挨饿,天天以灵力催生千年雪莲,辛辛苦苦培育等待了整整一年!结果呢,你们月家,你父亲,月鸣凤!直接把它抢走了!”
他冷笑,银灰色的眼中满是恨意。
“他们不仅抢走了雪莲,竟然还趁我虚弱想置我于死地。”
“你说,我难道不该恨吗,不该报仇吗?”
他质问一声比一声高,情绪也越发激动。
他不顾横在脖间的利剑,一步一步往前靠近时倾,声音压着深沉的愤怒。
“姐姐,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时倾心里大受震撼,自己敬爱的父亲抢走了治疗邬寂的千年雪莲。
握剑的手不住颤抖,她下巴绷紧,紧咬下唇,“你再往前一步,别怪我不客气。”
邬寂勾起一个弧度,暗沉的眼直勾勾地看着她,脚下往前,再一次问:“姐姐,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