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不久,又有一个人进来,弯腰报告祭祀事宜。
右护法说完,抬头请示:“长老阁那边说一切准备妥当,让属下问王什么时候开始。”
夜玄随意地黑玉印章放下,“祭祀仪式在半个月之后才能开始,本王都不急他们急什么。”
不知从哪翻出一枚银色铃铛,夜玄勾着它打量,自言自语:“你说这玩意怎么烧都烧不坏呢?”
右护法不敢多言。
下一秒,夜玄就突然把东西砸到地上,“一群饭桶,连一个废人都抓不到,本王养你们有何用!”
右护法果断单膝跪地,“属下知罪!”
夜玄揉了揉额角,“下去找,绝对不能让他逃脱。”
“是!”
右护法很快退出去。
夜玄自己待了一会儿,然后离开冥王殿。
确认他们离开后,江巍和时倾才从帷帐后走出来。江巍走到角落,从桌凳下拾起那枚云铃,嫩绿色流苏,是药谷峰的标识。
松玉的确是被追捕的那个人,而且还受了重伤。
时倾和江巍很快走出大殿。如果松玉真的受伤的话,那么应该是走不远,有一半的可能在王宫里。
王宫范围过大,为了缩减时间,时倾和江巍开始分头寻找,不管有没有消息,一日之后,都在邱业殿附近的一个破旧的房间集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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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第二天,时倾和江巍也没找到人。
能进的地方找过了,就是没看到松玉的身影,而最有用的灵鸟在冥山海根本不管用。
一夜下来,没有任何收获。
但总的来说也不全然是坏消息,松玉虽然受了伤,但眼下并没有被任何人找到,说明处境还是比较安全的。
默默安慰自己,时倾找借口和江巍分开。想到方才所听到的消息,冥王今日不在王宫,少了一部分守卫。
时倾趁人不注意,直接根据镜子老头的指引了来到冥渊阁。
冥渊阁相当于冥族王宫的藏宝阁,古籍残卷、医药兵器等重要的不重要的东西通通都藏在这里。它建造在地底下,最靠近地面一层是最常见的东西,越往下,收藏的的东西也就越贵重。
门口有两个守卫,进去的人必须是具有一定身份,长老护法又或是带有冥王印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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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住!你是什么人?”大门的守卫手持兵戈拦住去路。
时倾披着一身黑黝黝的斗篷,脸上戴着一张银色面具,娇声低喝:“大胆,连本祭司都敢拦!”
身高相似,声音的那种傲慢和娇媚也是如出一辙。
守卫连忙低下头,放她进去,“小的有眼不识泰山,祭司大人莫怪,您请您请。”
时倾冷哼一声,脚步轻盈地走进去。
守卫弯腰回头看了看她的背影,“怎么感觉今日的祭司怪怪的,那斗篷看着挺旧的。”
另一个守卫一脸赞同,“而且我听说今日祭司大人要和大王出宫,怎么还有空来这儿。”
“诶,也许是忘记了什么东西呢。”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自己就将事情圆了过去。
过了片刻,有一道高大的身影站到前面,出示一枚黑色令牌。
“我特奉祭司大人之令,请允通行。”
这令牌上面篆刻有特制的纹样,确实是祭司殿的信物。守卫面面相觑,不确定地道:
“可是方才,祭司大人已经亲自进去了。”
沧舟面色微顿,很快反应过来。
月纤纤分明已经和夜玄出宫了,那刚才进去的肯定是冒牌的,虽然不知道对方的目的,但打草惊蛇,沧容并没有揭穿。
他笑了笑,“想来是我来晚了,祭司大人才亲自跑一趟。既然如此,请两位兄弟放行,我进去帮找东西好将功赎过。”
守卫信了他的解释,直接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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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渊阁最上层并不幽暗,四处都放着冥族照亮的夜光石,银白色的光清晰地照着每一处角落。
每一层都有一个固定的人看守记录,时倾沿着台阶逐一往下。到了最后三层,一个斗篷人迅速出现,拦住她,“没有冥王印章不得通行。”
这些人身上,有浓厚的死亡味道。时倾心中微动,又怕露出破绽,没有执意要下去。
她站在倒数第三层,故作漫不经心地在四周转悠。等走到一个阴暗的角落,盘腿坐下。
灵魂出窍,摆脱肉体的束缚,时倾这会儿倒是看得极为清楚,她直接越过阻拦的斗篷人往下走去。
越往下越幽暗,最后一层只放了几个夜光石,最中心,摆放着一个黑漆漆的棺材。
时倾看了一眼,棺材上面设置了一种特殊的法术,并不能轻易打开。
这般重视的程度,没猜错的话,血魔剑就藏在这里。
记住上面的纹样走向后,时倾很快回到自己的身体,直接离开。
如果强行破开上面的法术多半会引起其他人的注意,现在还没找到松玉,不能轻易动手。
需要确认所有人都安全,并计划好逃离路线之后,再回到这里拿走血魔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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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纤纤是第二日回来的,回到寝殿,直接躺在床上。
沧舟一进门就看到陷在被褥间的白色团子,盘着尾巴卧在上面一动不动的。
眼神不自觉柔和下来,他放轻步子,慢慢靠近,检查发现没什么问题,才打开柜子将松玉放了出来。
昨日去冥渊阁时,成功找到了一些治疗冥族术法伤口的方法。服下药之后,松玉身上的伤口终于不再恶化,隐隐有结疤的趋势。
“多谢。”松玉脸色好了许多,虽然体内灵力亏损严重,但体力总算是恢复过来了。
沧舟笑着道:“举手之劳,不必言谢。”
“对了,松玉公子,还没来得及问你,你为何千里迢迢跑到冥山海!”
松玉眉眼中有一闪而过的温柔,他捂嘴咳了下,解释:
“实不相瞒,在下是云起宗的长老。因为唯一的小师妹受伤而患有眼疾,知道冥山海的冥族有圣物可阻止,所以才来到此处。”
沧舟神色动容,“因同门情深而以身冒险,令人佩服。在下与松玉公子亦有相似之处,沧舟家中有一同胞弟弟,自幼体弱多病,患有心疾。父母遍访名医,无药可解……”
然而,有一次沧舟却意外得知冥山海的祭司大人最擅占卜和医药,若是能得到其指点一二,定然大有裨益。
因此,沧舟瞒着父母和弟弟,单枪匹马闯到冥王宫。
令他失望的是,他来晚了一步,原先的祭司已经失踪不见了。
听完他的遭遇,松玉遗憾地叹息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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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倾和江巍最后将目标锁定在冥王寝殿和祭司殿。
整个王宫,只有这两处没找过。
祭司殿每天人来人往,时倾和江巍找到机会直接敲晕两个侍女,装扮成他们的模样光明正大地走到祭司殿。
“站住!”
刚放下手中的托盘,身后就传来一声娇喝,慢慢的,清脆的的铃铛声靠近。
月纤纤光着脚,身上穿着一件简单又繁复的衣裙,脸上依旧戴着面具。
漂亮的狐狸眼眯了起来,不住地在两个人身边转了半圈,审视的目光极为明显。
侍女虽然有高有矮,但是右边这一位未免过分高壮了些,而且周身的气质并不像普通侍女该有的。
月纤纤悄悄往后比了个手势,紧紧地盯着眼前的两人,“我没叫你们,为何要进来?”
音色虽然娇软了些,但月纤纤跟在原祭司身边三年,模仿她的语气神态倒是出神入化。
时倾弯腰,压低嗓音回答:
“是另一位姐姐让奴婢进来的,奴婢不知,请祭司大人恕罪。”
旁边的江巍也跟着弯下腰。
身后的沧舟已经慢慢靠过来,时倾和蔺舟皆有所感应,悄悄按上紧紧贴在小臂上的利器。
“抬起头来。”面前的女子还在命令。
时倾站直,垂着的脑袋一点点抬起……
面容刚要显现,时倾瞬间拔出匕首迎了上去,同时江巍也拦住了要上前解救月纤纤的沧舟。
剑光刀影之中,时倾很快将匕首横在月纤纤的脖子上,低声警告:“别动!”
沧舟见状,果真不敢再动,一向温润的眉眼染上几分戾气:“别伤害她,她是无辜的。”
“我们并非恶意伤害,我只问你一件事,你们正在追捕的人在哪?”
一男一女来势汹汹,修为了得,沧舟又怕是夜玄的计策,不敢轻易松口。
他笑得无辜不解,“实在抱歉,我们并不知晓那个人在哪里。”
江巍索性不装,冷笑,“你少来那套,若是再不说,别怪我对她不客气。”
他语气里的凶狠不是假的,月纤纤虽然害怕,但还是不敢泄露松玉的行踪。
她壮胆威胁:“我们也不知道啊,我警告你,要再不放开我,你们二人休想活着走出去。”
正在这时,柜子中传来一道细微的声音。
月纤纤和沧舟脸色皆是一变。
江巍抬脚要往那边走去,苍舟见状,直接拔出佩剑刺向时倾。
注意到凌冽的剑气,时倾直接甩开月纤纤,短刃与长剑相撞发出刺耳的声响。
两人皆是毫不留情地往对方的脆弱点攻去——
两道截然不同的声音同时响起:“快住手!”
时倾听见是松玉的声音,手腕一转,刀刃从旁边擦过;沧舟被月纤纤的声音止住,条件反射地避开要害。
“小师妹!”
“云姐姐!”
还是那两道声音。
在场的三人全都愣住。江巍扶着松玉,“师兄,这是怎么回事?”
听见他们彼此的称呼,沧舟已经明白了一大半。
松玉正要上前解释,大门被敲响,“祭司大人,奴婢们听到动静,您没事吧?”
“哦,只是不小心摔坏了几个瓶子。”月纤纤反应极快地解释。
“需不需要奴婢进来打扫?”
“不必了,本座要休息了,你们先下去吧,没有我的吩咐不可以擅自闯入。”
月纤纤镇静地拿捏语气,自然得仿若真正的祭司。
外面的婢女离开后,没等松玉先解释,月纤纤一把抱住时倾,“云姐姐,我可想死你了。”
其他几人惊讶地看着她,“你们认识?”
时倾从她怀中挣脱出来,摇了摇头,“不认识。”
月纤纤改抱她的手臂,委委屈屈的,“云姐姐,你忘了,三年前,我们在冰解洲见过面的,你当时救了我还给我找饭吃。”
她一面说,一面观察时倾的反应,见她垂眸沉思,继续道:
“我就是那只小狐狸呀,你不记得了吗?”
时倾想起来,愕然:“倒是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你。”
江巍的神色却是有些不对劲,“三年前?你去冰解洲做什么?”
时倾轻笑,“我听说冰解洲的狐裘做得极好,想买两身给我的两个徒弟穿。”
江巍嗯了一声,没再问下去。
松玉主动解释和介绍彼此的关系,沧舟收剑,躬身行礼,“都是误会,刚才多有得罪,请见谅。”
江巍和时倾亦是回了个礼,“还要多谢你们救了我师兄。”
几人简单道歉道谢之后,又分享了彼此的信息。
当得知松玉是为了她才来到冥山海时,时倾明显一愣,表情难得有些呆滞。
她不知道是高兴还是感动,脸上照常露出一个笑来,眉眼神色淡淡,似哭非哭。
松玉看着她眉头轻蹙,便知道这次恐怕是没那么好糊弄了。
但是,他等了许久,也没有等来小师妹的责问。
刚要开个头,时倾就笑着转移话题:“这事不急,我们回去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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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后来,等到他的伤好得差不多的时候,已经是十日后了。
这期间,因为月纤纤的身份,江巍出过几次王宫,联系上了蔺舟。
那晚之后,蔺舟自觉来王宫帮不上什么忙,干脆直接在宫外打探好消息,并策划好了撤离路线,每日都在王宫大门周围等待,随时准备接应他们三人逃离。
只是,没想到最后要走的是五个人。
多了个月纤纤和沧舟。
再过两天,就是冥族的祭祀大典,月纤纤虽然紧急补习过,也被拉着练习了些,但是到时候还要求天问卜,她完全不会。
以防意外,她直接跟着江巍他们离开。而时倾因为要留下拿到血魔剑,便让他们先出宫在城外等她。
而且一再叮嘱,若是皇宫出现动荡一定要率先将松玉和月纤纤带走。
江巍等人虽不解,但时倾在某些方面格外偏执,无奈之下只好答应先将松玉他们带走,再回来接应她。
等到他们离开一个时辰后,时倾换上月纤纤的祭司斗篷和面具,直接往冥渊阁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