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度的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一瞬,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
“你在做什么?”
时倾眼眸微眯,吐出的话含着尖锐的冷意。
“降妖除魔,斩杀厉鬼啊。”男人步步逼近,面具后,笑意不达眼底。
他越是靠近,时倾心中的不安跟着升腾而起,谨慎往后退半步。
沈度察觉到她的戒心,停了下来,“你在害怕,为什么?”
光线越发暗淡,长廊上只留几抹残阳映在瓷砖上,硬生生在两人中间隔开一道分界线。
“你究竟是什么人?”时倾冷声质问,被长袖挡住的手心悄然攥紧银线。
就算是剧情补充的人物,也决然不可能在短短时间内将反派杀掉,他所使用的能量更是超乎这个世界范畴。
危险又强大的能力,明显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
“我?当然是你的债主。”
不知不觉间,他狭长的眼眸是深不见的黑。
手指轻轻抬,藤蔓一样的火舌飞速拦住时倾的后路,紧接着缠住她的脚腕和身体,不由分说地裹着她凌空飞到沈度面前。
身体动弹不得,缠绕在手腕的银线无处发挥,犹如待宰的羔羊送入狼口。
“沈度。”时倾抿着唇,静静地叫着他的名字,什么也没说。
好像试图以乖巧唤醒他的理智。
“我在。”
沈度嗓音低沉,修长的手指抚着她眉眼,徐徐往上,带着薄茧的指腹停在额头。
下一秒,刺痛袭来。
强势的能量钻进去,脑袋像被抽筋剥骨,机械音杂乱无章。
时倾疼得泪花闪烁,五官痛苦地皱成一团,脸色惨白,唇角被咬出殷红的血珠。
沈度不知何时摸出暗金色的日晷,漂浮在半空中,源源不断地吸食从她眉心吸食能量。
“……再忍一忍,很快就好了。”他的嗓音中也带着几分压抑的痛苦。
时倾只感觉自己被劈成两半,两股力量在她脑海中浴血奋战,犹如被人扎了成百上千根针。
日晷的光越来越亮,很快到了临界点,沈度瞳孔微缩,及时收手。
终于,时倾忍受不住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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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障……正在修补......进度......】
迷迷糊糊中,电流呲呲的噪音在脑海中回荡。
时倾悠悠转醒,只觉眼前一片漆黑,身体沉重得抬不起手指,像是被什么压住了一样。
“……倾倾?”
身后嘟哝着响起熟悉的音色,横亘在腰部的手娴熟寻觅,强势地顺着她的指缝插进去。
时倾身躯一颤,猛地推开身后的人后退,直到抵在冰凉的墙上。
沈度跟着坐起身,带着惺忪的的嗓音困惑不解,“你怎么了?是不是伤还没好,头又痛了?”
布料摩擦的声音在黑暗中尤为清晰,心底卷起触不着地的惊慌,时倾身躯发凉。
“你是谁?这是哪?”颤抖的音色难掩尖锐。
他可疑地顿了片刻,“你又不记得我了吗?我是沈度啊。”
“……沈度?”
很熟悉的名字,时倾觉得自己应该认识这个人,可是现在记忆一片空白,竟是什么都想不起。
越是想知道,越觉得头疼欲裂。
窸窸窣窣声,陌生又熟悉的松雪清香扑面而来,沈度将她拥入怀中。
明明是极尽温柔的动作,手臂却极富力量,宽厚坚硬的胸膛硌得酸疼。不容抵抗的力量紧掴着她的身体,犹如抓着自己的猎物。
“倾倾,你别这样,我害怕………”
叹息声中夹杂着难掩的惊恐和失落,像是压抑在大雪深处的爱意和,沉重悲凉。
时倾僵硬着身体不动,想要推攘的手改成轻拍他的脊背。
“……你别哭。”
语气生硬又别扭,不知所措的模样逗笑了沈度。
“我只是害怕,从城堡中出来后,你就昏睡不醒到现在,我实在担心。”
沈度委屈着松开她,三言两语交代事情始末。
城堡?受伤?
男人温热的手掌不安心地握住她的手指,轻柔摩挲细腻的肌肤,心中的不安和疑惑随着节奏慢慢消散。
印象中,好像是有这回事。
她和沈度是情侣,因为一次外出任务受伤,导致眼睛暂时失明。
“好了,不说这些。你太久没吃东西,身体还很弱,我去为你拿吃的。”沈度说罢,便要下床。
“等等。”时倾望向他那边,朝黑暗中伸出手,“我想去卫生间。”
“好。”
依旧是春风般温柔的声音,看向她的时候,狭长的眼眸里星河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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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片刻,他淡定地打湿毛巾,调笑道:“倾倾是自己来还是由我代劳?”
顺着声音的方向,时倾胡乱抓到他的手臂,往前一把抢过湿毛巾。
沈度不强求,低头看她的视线慢慢转到前面的镜子上。
女子容颜明媚冷艳,深情的眼眸黯淡无光,只能凭着直觉擦脸。
紧站在身旁的男人,脸上的黄金面具褪下后,露出那张妖冶邪魅又不失冷厉的面庞,眉骨优异深邃,墨玉的瞳孔中泛着暗紫。
沈度苍白的嘴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如狼贪婪的目光一瞬不瞬地凝视毫无察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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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睛失明,生活不便,时倾一开始还怕麻烦沈度。
可相处了几日,才发觉自己多虑了。沈度对她的事情十分上心,事无巨细,恨不得时时刻刻被她麻烦才好。
自从醒后,沈度更是与她片刻不离。若是磕着碰着,他都会紧张得从客厅跑进来查看,然后沉默着抱住她。
那种紧张和害怕,不仅仅是担心她的伤势,更像是恐惧。
“你在怕什么,沈度?”
时倾倚在他的胸膛前,紧紧贴着的心脏不安跳动。
“怕你离开我。”
这句话,他回答得很轻,像是临时被叫起来念书的学生读到生僻字一样。
含糊不清,没有底气。
“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时倾故作骄纵打趣他。
他没有回应,只是脊背上的力度变得有些紧。
沈度喜欢在厨房研究新的点心和食材,并且乐此不疲地投喂她。每次都亲力亲为,将精致的小蛋糕或新鲜的果汁喂到她嘴边,随后又亲自用指腹擦拭残迹。
暧昧又自然。
午饭后,坐在身后为她按摩眼睛穴位,晚上睡觉更是抱着不撒手。
举止亲密,的确是如他所说的感情甚笃。
虽然沈度一再表示他们二人心意相通,也许是失去记忆,如今又待在一个陌生的地方,时倾还是会感到难以言喻的惶恐和无措。
沈度除了每周带她去医院检查眼睛外,活动的范围仅限于这栋别墅。他给的理由是厉鬼还未捉捕,外出危险。
这种尚且归于过度在乎她的安全。
令她真正起疑的,源于脑海中时不时响起的电流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