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当一声,剑掉到了地上,同时落地的还有一把匕首。
姜殊暖愣愣地看了看自己的右手,又看向傅驸马的手臂。
此刻,傅驸马正呲牙咧嘴地呼痛,左手捂着右手臂上端的伤口,血液从那指缝间汩汩地流了出来。
危机时刻,姜殊暖毫不犹豫地抓起托盘上的匕首,狠狠地划向傅驸马的胳膊,疼痛使他的手一松,长剑落在了地上。
大长公主松了口气,愤怒地瞪视着驸马。
“驸马当真英勇了,自己不要命,也不为府中的一家老小想一想?”
驸马惨然一笑,“我若败落,他们能好?”
“你若伏法,本宫保他们一命。”
驸马嗤笑,“一条贱命罢了,死了也罢!来啊,将这里一干人等,通通抓起来。”
士兵们听令,持剑逼近,包围圈越来越小。
突然,门外再次传来铿锵的兵刃声,“把他们围起来,一个都不要放过。”
英国公夫人爽朗的声音响起,姜殊暖的眸子刹那间亮了。
英国公夫人一身铠甲,大步迈入殿中,两边侍卫开道,直直地走入内。
她先是看向姜殊暖,眸光晶莹,仔细打量了她,发现安然无恙,这才向着康宗单膝跪地行了军礼。
“陛下,丹阳校尉救驾来迟,还望陛下恕罪。”
康宗摇了摇手,“不迟,来得正巧!”
此刻,大殿里乌泱泱的,里三层外三层站满了人。
里圈傅驸马的私兵面孔向外,迎面抵住英国公夫人带来的西营兵马。
傅驸马眼见大势已去,愤怒地叫嚷,“校尉?凭你也配?”
英国公夫人冷冷一笑,“驸马爷早晚能见到先帝爷,亲自去问他吧。”
说罢,她手中的长剑架到傅驸马的脖子上,微一用力,脖颈处顿时现出一条血痕。
英国公夫人还在闺中时,便被先帝册封为六品丹阳校尉,只是这么多年,她隐身后宅,让人逐渐忘记了她的武将身份。
“哈哈……”傅驸马蓦地大笑起来,“你以为你们赢了?”
话音刚落,一枚箭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擦着英国公夫人的手臂而过,长剑脱手落地。
姜殊暖在看到箭矢的一刹那间,眸光猛得一缩,大声提醒,“小心。”
可惜太迟了,英国公夫人受伤了。
她立刻跑过去,紧张地为其查看伤口,手臂上,被箭矢擦出一条很深的伤口,汨汨地流着血。
她焦急地问道,“夫人,您怎么样?”
英国公夫人忍痛笑道,“小伤,无事!”
姜殊暖拾起地上的长剑,提起裙裾里衫,切下一片绵布,将英国公夫人的伤口包扎起来。
英国公夫人注视着姜殊暖,泪盈于睫。
“哼,你们竟敢小瞧我探花郎的头脑?弓弩手,现身!”
他早就料到会有人勤王,出乎意料的是,来人是英国公夫人。
一声令下,大殿外的宫墙上,站满了弓弩手,拉满弓,正对着里面的人。
同时,殿外又涌入大批兵士,瞬间将大殿围了个水泄不通,英国公夫人带来的西营兵卒,瞬间腹背受敌,两两相制。
一时间,局势再次向傅驸马倾倒。
傅驸马再次拾起剑,神气活现地行至康宗跟前,得意地笑,“陛下,请您手书一份禅位诏书。”
说罢,他的手下立刻递上一份空白诏书,在床榻上摆好笔墨,威逼康宗书写圣旨。
康宗冷眼旁观傅驸马一众人的一举一动,端坐原位一动不动。
“陛下,您切莫敬酒不吃吃罚酒!您手上再无可用之人,瞧瞧,您连丹阳校尉都用上了,可惜啊!
到底是妇道人家,哪里有什么谋略,夫人还是趁早回内院带娃去吧!!!哈哈哈哈哈……”
话音刚落,人群后面隐约传出妇道人家与婴孩啼哭的声音。
声音虽然微弱,但傅驸马还是听到了。
他脸色大变,怒视着康宗,“你,竟然抓住婴孩威胁我?”
康宗没有说话,只以冷笑回应他。
“是我带他们来的!”大长公主缓缓开口,“若劝说有用,他们此刻便安然地回到内宅了。”
“你?!”傅驸马脸色一白,“我倒是小看了你!说吧,你想干么?”
“撤兵,许你带他们离开京都。”
“哼,”傅驸马冷哼,“贬为庶人?这与死有何分别?”
大长公主冷然道,“至少还能保得一条命。”
傅驸马冷笑,“如行尸走肉般活着,不如死了。”
大长公主微微诧异,“你心心念念,唯一的儿子,不想他活着吗?”
“我的儿子?”傅驸马突然暴发出一阵狂笑,“宜静,你说笑话吧,我有没有儿子,你不知道吗?”
大长公主一凛,顿时哑然。
“你十多年前喂我吃下绝.育药,你忘了吗?”
傅驸马逼近大长公主,直视她的眼睛。
“你可真狠啊,你口口声声,姜殊暖向你进言和离不如丧偶,可你需要她进言吗?”
傅驸马伸出手指,捏向大长公主的下巴,冷然道,“不,你不需要,你比谁都狠,比姜氏更不遑多让。”
说罢,狠狠地甩了大长公主一个冷脸,令她倒退了几步。
康宗怒目而视,喝道,“大胆!”
“杀吧!陛下,杀吧!那不是我的儿子,尽管下手,那不过用来迷惑你们的障眼法。”
“那么我呢,也可以杀吗?”一道温婉的声音响起,清平郡主缓步走了进来。
大长公主一见她,立刻急了起来。
“清平,你来做甚,赶紧回去。”
傅驸马见了她,也没好生气,怒斥着让她滚。
清平郡主戴着幕篱,稳健地走了进来,一边行走一边缓缓地摘下头上的幕篱。
清平郡主常年戴着幕篱,京都中有传言,说她是无盐女,羞于见人,如今能见到她的真面目,人人好奇地盯着看。
大长公主的脸色倏然变白。
“清平,你可想好了?”
清平郡主没有回答,她径直走到傅驸马跟前,终于摘下了幕篱,露出一张几乎与驸马爷如出一辙的俊脸。
傅驸马倒抽一口凉气,“你,你,你是……”
清平郡主嗤笑,“父亲,清平是您的儿子!”
傅驸马眼眸猛地紧缩,一个急转身,怒视着大长公主,“连他你也要骗我?”
大长公主叹了口气,“若非看出你有不贰之心,本宫何须如此?”
“为了报复我,你竟然让孩子男扮女装这么多年?我的女儿呢?”
大长公主惨然一笑,“她身子弱,一直在庄子上休养。”
傅驸马恨得咬牙切齿。
“你就不想让我有儿子,我明明有儿子,却偏生让他这么多年男扮女妆,混在女人堆里长大,你,你,你不配做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