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早已等在二门外,翘首以盼年儿的到来。
他的脸色很冷,眸中却闪着光。
不一会儿,马车驰入了王府。
摄政王的眸中闪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紧张。
管家一脸兴奋地从马车上跳下来,大声嚷嚷,声音响得前后巷都能听见了。
“王爷,年少爷回来了。”
叫声才歇,摄政王的神色瞬间缓和了下来,嘴角不经意地上扬。
肖达不管不顾地直冲过来,一把抱住准备跳下马车的年儿,紧紧揽住他,哽咽地说,“少爷,肖达想死你了。”
年儿神色复杂地看他一眼,终于伸出小手在他的背上拍了拍。
感受到年少爷的安慰,肖达的心终是好受了不少。
他将年儿放下,牵住他的手,向摄政王走去。
摄政王看着向他走来的年儿,眸中闪过可疑的莹光。
他故作冷静地看着年儿,父子俩大眼瞪小眼,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
最后,还是年儿想到了娘亲的叮嘱,这才打破沉寂,上前一步端正地行礼。
“请王爷安!”
话音刚落,摄政王的眸光倏然变冷,肖达的心也一惊。
他看了看摄政王黑沉的脸色,低头对年儿说,“年少爷,您怎么不叫父王了?”
年儿咬了咬下唇,沉吟了很久,才嗡声嗡气地回答。
“年儿并非王爷的亲子,如今娘亲不在,年儿不方便再称呼王爷为父王。”
一句话出口,所有人哑然。
摄政王的心狠狠一抽,他没想到仅仅是“义子”的身份,亦深深地伤害了年儿。
他此刻后悔至极!
是他的瞻前顾后、患得患失,痛失了爱妻与稚儿。
如今,妻子离家,儿子不识他这个爹,哪怕权势再大,也填补不了心口上的深洞。
“谁在你跟前说了什么?”摄政王冷声问道。
年儿板着小脸不回答。
王爷会不知道?当初梁王的孙子周葵不就是这么看他的吗?!
那时他还在东宫,能接触的只有一个太子。
可如今,他入了白马书院,这才发现,京都中权贵大多和周葵一样,认为他名不正言不顺,打心底里看不起他。
他只是摄政王的义子,而不是亲生儿子。
他们既羡慕他,又鄙夷他。
倘若娘亲还在,他还能骗骗自己。
如今娘亲与摄政王分道扬镳,他如何还能霸占着摄政王长子的名头?
他该识好歹、懂进退才是。
年儿沉默半晌,终于鼓足勇气看向摄政王。
“王爷,先生教诲,【名不正而言不顺】,娘亲不在,年儿不能再占着王府长子的名义,您……日后会有新王妃,会有自己的孩……”
“谁和你说这些话的?”摄政王脸色黑得吓人,怒声打断。
年儿紧张得摇头。
“是年儿自己想的,没有旁人。”
摄政王一把抱起年儿,尴尬得他浑身僵住。
“本王对你不好?嗯?!”
小没良心的,和他娘亲一样,就晓得往他心头扎刀。
年儿摇头,低头说不是,不敢看摄政王的眼睛。
“本王说过无数遍,你就是本王的亲子。”
年儿倔强地别过脸去,“不,不是!我是娘亲的孩子。”
摄政王腾地转身,抱着年儿入了书房。
他放下年儿,双手扣着他的小脸,逼他直视自己的眼睛。
黑眸沉沉,只倒映着一个姜兆年。
“你,就是本王的儿子,旁人说的话,一个字也不要信。”
可不论摄政王怎么说,年儿始终咬着下唇不回应,眼泪刷刷地流着,却不出发一点点声息。
最终,摄政王败下阵来,哪个当父母的能强得过儿女?
他缓缓开口,将自己六年前与姜殊暖的事,大概告诉了他。
“是本王的错,让你娘亲受了六年之苦。”
年儿目瞪口呆地看着摄政王,整个人像傻了似的,一动不动。
“你身上是否有一颗莲状朱砂痣?本王也有!”
年儿立刻伸手捂住自己的尾骨,不可置信地抬眼看着他。
他浑身颤抖,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被突如其来的消息魇着了。
直到摄政王发现不对,狠狠地掐了把他的人中,年儿方才震醒,号啕大哭了起来。
摄政王心疼得抱紧他,年儿像是如梦初醒般,死.死地回抱他。
“你是个大骗子,你是个大坏蛋,你明明是我的爹,却骗我是义父。周葵看不起我,他们都看不起我,呜呜呜……年儿和娘亲好可怜!”
初听到【爹】这个字,摄政王脸色瞬间柔和下来,眸中的光芒又软又亮。
可当他听到【他们都看不起我】时,眸中凶光大盛,紧紧扣着年儿的脑袋,敢欺负他的儿子,都不想活了?!!!
年儿趴在他怀里哭了很久,眼泪怎么都止不住,摄政王始终抱着他,任由其伤心痛哭。
最后,年儿哭累了,倒在他怀里睡了过去。
他满脸柔情抱着年儿,小心翼翼地将他放到内室的床榻上,返身而出时,脸上全是冰冷的神色。
他眯着眼、沉着声吩咐肖达。
“去,彻查白马书院,谁在年儿跟前说了什么话,全部挖出来。”
“是!”肖达领命而去,心里暗暗为那些欺负了年少爷的人点了支蜡。
姜殊暖成为郡主的事,并没有引起轩然大波,她也没有进宫谢恩,倒是大长公主入宫了一趟。
日子平顺地过,直到姜尚德回京。
“真的?父亲要回来了?”
姜殊暖一听姜尚德要回京了,立刻激动了站了起来。
自打她与年儿重聚,心便安稳了下来。
可如今听到父亲回京,却再次按捺不住,非要亲自去接父亲回姜府。
“夫人,您别去了吧,您身子越发的重,万一路上出点啥事,那可怎么办?”
帛书劝她、嬷嬷也劝她,但她不听,这么久没有见到父亲,万一父亲听信流言,也认为她离世了,怕是要伤心欲绝。
所以,她迫不及待想见他,让他放心。
大长公主听说后,沉吟片刻后还是摇头拒绝。
“暖暖,你分娩在即,万一路上出事,可怎么好?”
崔氏虽然担忧,但她如今就是女儿奴,女儿说要去,她无论如何也要满足她的愿望。
她虽住在护国夫人府,但隔三差五,会到京郊陪女儿,大长公主也十分欢迎她。
于是她自告奋勇地陪姜殊暖一起去,还带上稳婆、府医、一堆下人,甚至生产用的所有物品,通通带齐,以免不时之需。
大长公主看得摇头,这哪是去接人,简直就像是私奔。
眼见她们准备得如此充分,大长公主也不再说不,索性陪着她们一起去。
于是,一大队人马,十多辆马车浩浩荡荡地往城门口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