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卫指挥使王铮的府邸坐落于城西,离皇城略远。
府邸占地颇广,巍峨大气,绿树葱郁,是他担任指挥使后,先帝赏赐的。
王铮本是临川郡王的庶长子,但生母早逝,嫡母面甜心苦,打小由着他玩,从不拘他性子,养得他蛮横无比,赶走了数任先生。
嫡母哭诉到郡王跟前,说庶子难教,郡王总是发狠打他一顿,导致父子离心。
好在他的奶娘深谋远虑,表面上由着嫡母养废他,暗地里逼着他练字诵读。
长大些,更是使了个法子,明着惹怒郡王,将他们送到庄子上,奶娘就此避人耳目,为王铮延请名师,教他习武进学,这才令他文武双全。
等到及冠后,又买通管家,不经意地在郡王跟前提醒他还有一个庶长子。
郡王这才召回他,见面后大感意外,王铮文治武功皆极为出色,顿时起了爱惜之意。
可惜那时的王铮早同他没有了父子之情,寻了个机会,在先帝跟前露了脸,就此选拔进了锦衣卫,又因才能出众,没几年便任了指挥使,从此鲤鱼跃龙门,嫡母再也拿捏不了他。
这日,王铮刚刚从外地回京,整个人风尘仆仆的,眸子却锃亮。
到底是摄政王厉害,追着定远侯的线索不放,果然挖到不少东西。
先帝令摄政王出京追查定远侯一事,表面上是摄政王亲自去调查。
但实际上,摄政王到了西营便与王铮会合,两人对换身份,摄政王悄悄潜回了京都,王铮则代替摄政王出京追查。
所以,在傅驸马以为奸计得逞,选择逼宫时,已然掉进了摄政王的陷阱。
只是,他们都没有料到,小嫂子竟然这么刚烈,不愿原谅摄政王,选择了死.遁。
好在,如今摄政王守得云开见月明,终于获得了小嫂子的谅解。
王铮也很欢喜。
他被先帝赏识的机会,便是摄政王给的。
他今生就是摄政王的人,摄政王要他东,他就东,要他西,他就西。
为了解决摄政王的麻烦,他甚至不惜将令人厌烦的清溪抬进了府。
思忖间,管家来报,“缇帅,郑夫人来了。”
他一愣,郑夫人?谁?
管家连忙解释,“就是英国公府四姑娘,您的姨娘。”
“切,”王铮嗤笑,“一个姨娘竟然能称夫人?管家,你何时这么拎不清了?”
管家被自家主子臊得满脸羞红,他以为主子是喜欢对方才抬人的,毕竟从方开府至今,后院空空荡荡,连一个女人也没有。
他只是想拍拍主子马屁,岂料马屁拍到了马脚上。
他立刻端正了态度,重新禀报,“缇帅,清姑娘求见。”
“让她滚!”
清溪侯在门外,听到王铮的大吼声,脸色如常。
她的大丫头穗儿却委屈地直掉泪,“姑娘,咱们回去吧!”
自家姑娘好心好意亲自为缇帅熬汤,他非但避而不见,还这么凶残,简直不可理喻。
清溪始终浅笑盈盈,丝毫不介意。
“穗儿,缇帅只是累了,看来是我今日来的时机不对,怪不得他。”
话虽这么说,她却依旧站着不曾离开。
管家出来回话,让她离开,她命穗儿将手中的食盒给管家,麻烦他送进去给缇帅。
管家哪里还敢再去触主子的霉头,支吾了几声,便提着食盒离开了。
看着眼前,跑得比兔子还快的管家,穗儿气得在后面跺脚。
“姑娘,管家根本没有进书房。”
清溪依旧笑意盈然,心疼得穗儿直掉泪,这么好的姑娘,缇帅怎的不知珍惜呢?
足足站了一个多时辰,直到书房灭了蜡,清溪方才在穗儿的搀扶下回到后院。
才坐下没一会儿,管家便领着家丁赶来。
一进院,便弯着腰凶神恶煞似地说道,“清姑娘,缇帅有令,不让您随意走出院子。来啊,好好守着院门,若飞出一只鸟儿,拿你们是问。”
说完,便扬长而去。
穗儿想追上去问个明白,却被清溪拦住了。
不过禁足而已,算不得什么。
既然选择入府,便没想着能过上安生日子。
不急,来日方长,水滴还有石穿的一日呢。
隔日,英国公上门求见,清溪拒绝相见。
“公爷,清姑娘说了,她只是姨娘,府中没有主母,实在不便相见。”
气得英国公转身便走。
待晚上缇帅回府,管家向他禀报此事,王铮拧眉听着,诧异地喃喃自语。
“她当真这么说的?”
王铮的食指在桌面上不断地敲击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白马书院这几日从上到下忙作一团,祭酒更是强打精神,四处巡视。
只因,摄政王要来书院视察,祭酒生怕其不满意,故而反复自查、反复叮咛,生怕出一丝差错。
这日,摄政王果然如约而至。
祭酒早早地候在书院门口,一见到摄政王,立刻迎上前来。
“请王爷安!”
摄政王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抬步便往里走。
祭酒忐忑不安地紧紧跟着摄政王的步伐,不一会儿额头便渗出了汗。
摄政王一言不发,一间课室一间课室巡查。
来到一间课室外,听到传出朗朗的读书声,他停下脚步,驻足良久,脸上终于露出一丝丝笑意。
可当他视线转移至课室的另一个方向时,立刻皱紧双眉,眯起眼睛打量了一番,这才转身离开。
课室里的小伙伴正在认真地诵读。
讲课的先生正对着门口,早就瞧见了摄政王,却不敢走漏分毫消息,依旧带着学生们一起诵读。
王次辅的嫡孙王怀行也在其中。
蓦地,他突然感觉周身发凉,似乎有人在窥探着自己,他趁先生不注意,转头看去,却发现门口空无一人。
“王怀行,认真读书。”
被先生发现了,他立刻正襟危坐,重新认真地诵读了起来。
坐在右侧方的姜兆年,始终全神贯注在课本上,根本不受外界的干扰。
他看了眼他,恨恨地咬了咬牙。
姜兆年没有入白马书院前,他才是书院里最小的学生,同时又是天赋最高的学生。
但姜兆年来了,不仅抢了两个【最】,身份还比他高,是摄政王的义子。
看着祭酒极为欣赏姜兆年的样子,嫉妒像毒蛇般啃咬着他的心。
他才应该是祭酒的关门弟子,姜兆年一个义子,凭什么同自己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