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殊暖一看气氛不对,立刻安抚摄政王。
“峻郎,你莫生气,耐心听父亲说。”
她柔雅的嗓音一起,摄政王的脸色顿时柔和下来。
姜尚德冷哼一声,心里不免得意,还是自家女儿有本事,把高高在上的摄政王紧紧地攥在手心里。
只不过,“峻郎”?亏他想得出,厚脸皮子。
姜殊暖眉毛一竖,杏眼一瞪,恼怒地看着姜尚德。
“父亲,您多大年岁了,怎么还像个孩子似的?剿匪的事,是您一个人能干的吗?您要是有什么好歹,暖暖可怎么办呢?谁来给我撑腰?”
姜父顿时后怕地冷汗直冒,对啊,他怎么没想到,摄政王可不是什么好人,若没他撑腰,保不齐会欺负他的心肝宝贝。
当场软了声音哄女儿。
“暖暖,为父也是想助摄政王一臂之力嘛。”
“父亲,到底怎么回事,你快仔细说说。”
话音刚落,姜父顿时来了精神,大喝一声,“小的们,进来!”
“来啦!”
娇俏妩媚的夹子音响起,门突然被打开,以王妈妈为首,走进一大群芙蓉楼姑娘,惊得姜殊暖圆睁杏眼,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王妈妈带领姑娘们上前几步,风情万种地向姜殊暖行了一礼。
“请小主子安!姑娘们,快来行礼,咱们小主子就是这么高贵迷人。”
芙蓉楼的姑娘们一个个婀娜多姿地上前,笑吟吟地排着队行礼。
别说姜殊暖,崔氏等人均震惊得无以复加,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
姜父捋着髯,笑眯眯地不做声,一派当家作主的模样。
姜殊暖终于缓过神来,疑惑地看向姜父。
姜尚德得意洋洋道,“暖暖,你不知道吧,芙蓉楼也是为父的产业。当时没有交给你,是因为怕你无法接受。如今她们立了大功,合该来拜见你,认认主,日后你差遣她们,也能方便些。”
姜殊暖一听这话,吓得魂不附体,“父亲,她们是……怎么会?”
崔氏倒还冷静,赶紧让大家伙儿坐下,楼里的姑娘们先退下了,就留下王妈妈一个。
姜父这才原原本本地说了事情的大致经过。
原来,姜父一直不甘心被劫的事,无论如何都想出一口气,但摄政王忒忙,他也懒得求他,后来不知怎么和王铮说上话了,两人一合计,竟然私自出击去剿匪。
王铮一肚子坏点子,竟然给姜父出主意,让他用楼里的姑娘们去勾引山匪,他的原话是“姑娘们做谁的生意不是做?现在芙蓉楼暂时还封着,她们若是能剿匪成功,就是立功!立了功就能重启芙蓉楼,到时还怕没有客人,还怕吃不上饭”?
姜父一听很是赞同,就同王妈妈说了这事。
王妈妈一听来劲了,姑娘们都素了这么久,光吃老本也不是个事,若真能以此换来功德,让皇上恢复芙蓉楼,那可真太好了。
于是,一拍大腿,二话不说,将楼里的姑娘们召集起来,交代了一番。
即刻便上了土匪窝,一来二去的,当夜便在膳食里下了药,深夜打开山门,悄悄地引王铮带队上山,活捉了一众土匪。
说到这里,姜父得意地挺了挺胸膛,睨了眼摄政王,眼里的意思不言而喻,好像在说【小子,还敢小看我不】?
摄政王似笑非笑地看着姜父,终于赞了一句,“干得漂亮!”
还没等姜父更为得意,他立刻补了一句,“下次万不可莽撞,不是每次都那么好运气。”
姜殊暖后怕得连连点头,“父亲,峻郎说得对,您可是有孙儿的人,得为他们着想,您必须长命百岁!他们日后娶娘子的银两,还得靠您哪。”
姜父起初不满意,以为暖暖也小看他,可接着暖暖说的话,直说到他的心坎上了。
哼,他更得意地瞥了摄政王一眼,位高权重又如何,还不是穷得只剩权了,得靠我女儿这个郡主过日子?
他浑身上下像是重新注入了一股力量,有使不完的劲,一门心思想着赚银子,好给几个孙辈多留些。尤其是蕙姐,从明儿开始,就得为她筹备嫁妆了。
王妈妈不声不响观察着,这时就发现了小主子的厉害处。
看着说话温温软软的,每一句都说到对方心坎上。
一句话浇灭了摄政王的怒火,一句话熄了岳父与女婿间的一触即发的战火,又一句话转了老主人的心思,成功地引向了孙辈,让他别再想着立功,纯想着保命赚钱。
乖乖,难怪小主子能从定远侯那破旧的草堂,一步步地走出来,走到如今的高位,成就如今的局面,简直就是一出励志的话本子。
从婚前失贞的和离女,到护国夫人,找到亲生母亲,虽未被迎回英国公府,却入了大长公主府,成为高高在上的郡主,食邑幽州十五城,连二公主、三公主都及不上她半分。
她原先以为小主子靠的是摄政王,如今看来不全然是。
是小主子自身的魅力和头脑,让她一步一步摆脱困局,成为人生赢家。
尤其是她的见到姑娘们的表现,惊诧归惊诧,但眼里绝无轻视与鄙夷,就像看着普通人一般,这份功夫绝非一般人可比。
她的心里顿生佩服,打定主意追随她的步伐。
“郡主,咱们楼里的姑娘,个顶个的呱呱叫,她们都是穷苦人家出身,若非万般无奈,怎会入得芙蓉楼?芙蓉楼是她们的安生之所,若能重启芙蓉楼,对姑娘们而言,绝非不幸之事。”
姜殊暖认真地看着眼前的王妈妈。
王妈妈洗去浓妆厚粉,脱去宽袍重簪,整个人竟有几分清新雅致之感。
“姑娘们都是自愿留下的?”
王妈妈连连点头,“老主人哪是逼人的人?都是姑娘们自愿的。您还记得琉娘吗?”
姜殊暖怔了怔,立刻想了起来,定远侯的二夫人琉娘,后来因为给世子妃下毒,被王铮下了诏狱。
王妈妈也不卖关子,直接告诉她结局。
“郡主,琉娘死了,死在诏狱里,死于慢性毒药,在她刚入梁王府时,便被梁王妃下了毒。
世子妃是担了梁王妃的恶业,被下了毒,虽抢救及时,人没有死,却失了所有的感觉,躺在床上无法动弹。
梁王妃则被梁王送去了家庙,到现在还没接回来。”
姜殊暖有些吃惊,梁王府发生了这么多事,她一点也不知道。
崔氏提醒,“暖暖,你那时自身难保,哪里有心思关心这事?”
姜殊暖一想也对,她后来被下迷药、被掳进宫、被逼着自尽、被迫假死逃避摄政王……
时过境迁之后,产子休养,一通忙,的确没心思关心旁人的事。
王妈妈立刻补充,“郡主,琉娘初入芙蓉楼,是因为受其父牵连,被圣旨贬入教坊司,但她初来的第一日,奴便告诉她,她除了不能离开,其他都可任其选择。是她自己看上了定远侯,才将初夜献了出来,成了二夫人。
后来,也是自卖自身再入芙蓉楼。奴和姑娘们从未欺她半分。”
若是之前,姜殊暖或许不会信,但智破山匪的事情发生后,她信了。
芙蓉楼里的姑娘们都是义妓,为正义出力。
她脑中灵光一闪,父亲设立芙蓉楼只怕不是为了赚银钱那么简单,她狐疑用眼神询问姜父,王妈妈的眼神里顿时露出钦佩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