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宴辞黯淡的眸底破碎一抹光,他死死扒着漂浮物,用尽力气喊出声,“我在这里。”
被卷进洪暴前他已经预感到了危险,提前给王岩打过电话交代求救。
可他还来不及逃脱,已经被卷了进去。
王岩带着搜救队一路找过来,他是跟陆总一起来的江县,接到电话的时候就已经在想办法了。
可是洪流太急,他带的搜救队只能在下游划着船四处找人。
找了几个小时他心急如焚,看到陆宴辞浮在水中的半个脑袋,他赶紧带着搜救队冲过去,将人救上来。
陆宴辞全身湿透,黑色的衣服沾满了黄泥浆,手上脖颈上露出的地方都有大大小小的伤口。
他狼狈的躺在船板上,头脑昏的厉害,身体极速降温。
刚想说话,突然开始剧烈咳嗽起来。
“陆总您没事吧?”王岩赶紧脱掉衣服,想披在陆宴辞身上,却被他伸手死死拽住。
吐出嘴里的泥沙,他睁睁看着王岩,喉咙沙哑的仿佛被砂纸摩擦过一般,“救江榆。”
“江小姐那边,已经派人去找了,估计很快就有消息。”王岩安慰他。
“不行,我要看到她人。”陆宴辞急切的坐起身。
王岩看着他惨白的脸色,眸底闪过一丝不忍,他伸手拦住他,“陆总,您现在的情况还是赶紧去医院吧,江小姐这边我已经通知了她的家人,搜救队也一直在找,不会有事的。”
这种天气在洪水里泡几个小时很危险,作为下属他虽然也担心江小姐,但是他更希望自己老板没事。
至于江小姐那边,他们的人也一直在找,陆总就算去了也无济于事。
“不行。”陆宴辞坚持,他一定要先见到她的人。
王岩无奈,只能帮他裹好衣物,带着身边几个人继续往前划去。
陆宴辞双手扶着船沿,强撑着身子坐在船板上,眸光紧紧盯着远处的水面。
救援队划着船艰难前行,部分船员拿着工具时不时在水里打捞。
十几分钟后,王岩的手机响了。
“找到了。”是救援小组那边打来的电话。
陆宴辞听到这道声音,原本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他一把拿过王岩手中的电话,扯着嘶哑的嗓子问:“人有没有事情?”
“我们找到的时候人处于昏迷状况,不过幸好我们来的及时,已经送到最近的医院了。”
“报一下位置。”陆宴辞握着屏幕的手不自觉用力,心里涌上一层层后怕。
那边报完位置,挂断了电话。
-
医院病房里,江榆睁开眼看着天花板,许是因为年岁有些久,天花板发黄,四周的灯光白的有些刺眼。
脑海中的记忆一点点浮现,她猛地扭头,看到了躺在旁边病床上的顾时洺,他看起来也是刚醒的模样。
“你感觉怎么样?”顾时洺冲她笑笑,轻声问了一句。
江榆刚想开口,可是猛地想到什么,她又连忙往另一侧看了看,没有人。
“陆宴辞呢?”她心底猛地闪过一抹慌乱,她跟顾时洺都好好的,陆宴辞该不会......
她话音刚落,病房的门猛地被人推开。
一身狼狈的男人跑过来,急切的拉着她的手,喊了一声,“江榆。”
厚厚的棉衣随着他的动作掉落在地,一身黑色裹满泥沙的风衣露出,男人的脸上还带着大大小小的伤口,手心传来的冷意让她意识到,他应该也是刚刚逃脱出来。
江榆喉咙滚了滚,眼眶泛起一股热意。
沉默良久,她才缓缓开口,“没事就好。”
他们都还活着。
王岩在门口站着,犹豫了一会儿才走进来,冲着江榆毕恭毕敬道:“江小姐,这边医院的医疗设备不行,医生建议还是换个大医院再好好检查一遍。”
“我看了一下这边离京市更近一点,要不然我们先去京市做个检查?”
冬天在洪水里泡了这么久,途中还遭遇了暴雨,还是需要做个全面检查确保没有问题。
“嗯。”江榆应了一声,扯着惨白的唇角礼貌道:“谢谢。”
“还有陆总您也是。”王岩弯腰将地上的衣服捡起披在他身上。
“嗯。”陆宴辞点了点头。
王岩对着两人说完,又转头冲着顾时洺客气问:“顾先生您是要跟我们一起回去,还是自己想办法?”
王岩虽然不太清楚陆总跟顾时洺是什么关系,但是来的路上,陆总吩咐过这件事,他只能尽职尽责的多问一句。
顾时洺眸光转向不远处的两个人,眸光微顿,思忖片刻后才道:“一起吧。”
他现在身体还没恢复,自己回去不太现实,而且他不想看到她跟他单独在一起。
他怕生出什么变故。
最终,三个人坐着直升机回了京市。
医院那边王岩早就提前打好了招呼,三个人进去就开始做一系列检查。
等结果的时候,江榆躺在VIp病房,旁边坐着陆宴辞。
顾时洺被安排在了另外一间。
“陆宴辞。”江榆轻轻喊了他一声,眸光却落向窗外。
雪花纷纷,离时的大雪今日依旧未停歇。
“嗯?”他刚刚换了一身衣服,身上的泥尘早已洗净。
“我们结束吧。”她抿了抿唇,淡淡出声。
生死之际她想了很多,就算前世他确实错了,现在的她已经不想再纠缠了。
她是恨他的,但是也没有那么恨了。
他们能活下来已是万幸。
她和他确实应该了结了。
陆宴辞只觉得耳朵嗡嗡作响,他很想问问医生,是不是里面进水发炎了,不然他怎么会听到这种话。
“别开这种玩笑好吗?”好半晌,他才攥住她的手,颤抖着开口。
“你今天肯定受了很多惊吓,那么冷的天泡了那么久,身体肯定不舒服,我不打扰你了,你先睡一觉......”
“陆宴辞,我是认真的。”江榆扭头,清淡无波的眸子静静看着他,尽管声音嘶哑,也能听清她语气里的坚定。
这句话仿佛一把利刃直直刺向他的胸口,饶是他再想逃避,再想找借口,那阵窒息的痛感还是逼得他避无可避。
那双黑眸里氤氲一抹雾气,猩红的颜色慢慢上涌,他看着她,努力的看清她的脸,握着她的手抖得厉害,“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