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滴在了病床上,一点点浸透白色床单。
床前的仪器突然发出滴滴声,江榆泪眼朦胧抬头,看到了面前的心电图渐渐变成了一条直线。
“医生,医生。”她嘶哑着尖叫,颤抖着手拼命按着床头的铃声。
一群医护人员涌了进来,看了仪器一眼急切道:“江小姐您先出去,我们要进行抢救。”
江榆麻木的出重症监护室,王岩和江程海站在外面,一脸紧张的看着她。
她扑进江程海怀里,紧紧拽着他的衣袖,心口痛的不能呼吸,“爸。”
怎么办?
她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没事,一定会没事的,别担心。”江程海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
江榆摇头,心底的恐慌不断加剧,那种不好的预感爬满心头,堵的她心口又沉又痛。
他是不是不会......
这个念头冒出来的那一瞬间,她死死咬着唇逼着自己压下去。
十几分钟后,手术室的大门被打开。
医生红着眼看向三个人,声音沮丧,“抱歉,病人的心跳已经停止了。”
“不可能,怎么会这样?”江程海脸色一白,吓得身子都软了。
江榆抱着他,哭的撕心裂肺,她就知道,她就知道会这样。
她不应该醒来的,她应该想办法喊醒他,如果那时候他没死,是不是就不会这样。
“啊!”那股窒息的痛一阵阵敲打着她的心口,“他是为了救我才死的。”
他早就知道自己会死对吗?
梦里那些话,就是他的遗言对吗?
他用他自己,换了她?
“小榆,你不要这么想,这只是一场意外。”江程海安抚她,他不想让自己女儿年纪轻轻背负这样的罪责。
“不是的,他是为了我,不是意外。”江榆拼命摇头,梦里他就知道了。
他知道会有下辈子,也知道自己会死,可他还是要换她,让她好好活着。
让她这辈子离他远一点,当他从没来过。
“小榆,”江程海还想再说什么,江榆推开他冲进了手术室。
手术台上的男人毫无生气的躺在那里,面色苍白如纸,右手无力的垂落在床边,清冷的手术灯落在他身上,显得安详宁静。
“陆宴辞,我现在理解了。”理解了你当时的心痛。
“为什么非要这样?你为什么这么蠢?”
她蹲在手术台前,抓住了那只垂落的手,好凉,她紧紧握着,红肿眼看着他,“我原谅你了,你能不能醒醒?”
“你就是自私只考虑你自己,你让我当你没来过,你让我怎么做到?”
“我还有好多好多问题要问你,你醒醒好不好?”
“你就是想报复我,你一个人活着太累,就想换我来受这种苦,你就是骗子。”
“啊,”江榆跪伏在他身前,抱着那具冰冷的身体,心痛的胃开始抽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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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了?那就火化找个地方埋了吧,这件事情不用通知我。”电话那头,是齐姝极其冷漠的声音。
“夫人,这......”王岩握着屏幕的手都开始颤抖,他怎么也没想到,打这通电话会是这样的结果。
江榆从她手中抢过,心口怒意翻滚,“齐姝,你还是不是人,这是你儿子,你亲生儿子。”
“跟你说了,他早就不是了,后事麻烦江小姐帮忙处理一下,毕竟人是为了救你而死,我还有事就先挂了。”说完,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忙音。
江榆呆站在原地,浑身只觉冰冷刺骨。
这到底是什么样的魔鬼,自己儿子去世居然是这个态度?
王岩看着她痛苦的模样,强忍着悲意道:“江小姐,陆家那边我联系不上。”
“嗯。”江榆死死咬着唇瓣,佯装平静道:“火葬场你联系吧。”
“好。”
江程海走上来扶着她摇摇欲坠的身子,忍不住怒骂道:“陆家这么大一个家族,居然都是一群冷血的混蛋,这么大的事情居然一个人也不出现。”
江榆心口仿佛被利刃一刀一刀剜过般,痛的吸不上气。
他以前,到底过的什么样的日子?
那三年,她好像一无所知。
所以从不带她回去,是因为这些人吗?
太多太多的回忆,她根本不敢细想,曾经那些痴缠悲喜,此刻就像一根根的鱼骨刺,卡在她的喉咙里,刺的她血肉模糊不上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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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榆选了一块京郊的墓地,有山有水风景不错。
下葬那天,她想尽办法给齐姝打了一通电话,可得到的答案还是她绝不会出面。
她坐在墓碑前,看着那没有刻字的灰色石板,心底传来一阵阵压抑的痛。
她和他那么多年,她怎么也想不到,最后会是这样的结果。
\"陆宴辞,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她想到了那天在梦境里,他说的那句话,人死后灵魂是不是还会围在身边?
“不说话,我就当你能听见。”
“这不是我要的结果,你知道吗?你以为你走了我会解脱吗?”
“那些曾经的记忆只会缠着我,让我永远永远都无法摆脱。”
“我不会感激你,我只会恨你。”
她起身,放下手中那束花,快步离开墓地,凛冽的冷风吹干了脸颊上的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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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小姐,这是陆总生前立得遗嘱,他名下所有的股份和房产都转到了您名下,您在这里签个字就可以了。”
穿着一身西装的律师坐在江家别墅大厅,客客气气的将签字笔递到她手里。
江榆抬起猩红的眸子,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王岩。
王岩连忙解释,“这份遗嘱是在医院那几天,陆总找律师立的,当时我也在场,能够证明上面的内容都是陆总的意愿。”
似乎是猜到了江榆的想法,他又补了一句,“如果您不要的话,这些遗产可能就会被陆家人继承。”
江榆握着签字笔的手一颤,沉默片刻,深吸一口气,弯腰在空白处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以后江小姐有任何问题,都可以联系我。”律师收起了桌上的文件,递给了她一张名片。
江榆接过,强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