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一早上刚上班不久,焦化分厂的陈慧书记就来到老书记的办公室,对老书记说:“王书记,我们要的人怎么样?”
老书记严肃的说:“老陈,我去了解过,你要的那个人表现并不是那么好。但是国家培养一个大学生不容易,给他换一个环境有可能起变化的,我同意你们的想法。”
当时,李子木并不知道焦化分厂为什么非要把申光颜要去,后来他才知道焦化分厂的真实原因。
巴山钢铁厂焦化分厂的陈慧书记曾经是钢铁厂办公室的主任,陈慧同志当主任的时候,工程公司书记兼经理弓军同志当时是钢铁厂青年组织书记。按说两人都在钢铁厂机关工作,早不见晚上见,抬头不见低头见,两人的关系应该比较好才对。但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两个人的关系始终不协调,明里暗里会互相呛着对方。后来,陈慧同志到焦化分厂当了书记,不久,弓军同志也到工程公司当经理,后来又兼任了书记。
巴山钢铁厂里大多数人认为对弓军同志的职务任命,体现了钢铁厂领导班子对弓军同志的培养,有人甚至说弓军同志就是下一届钢铁厂的厂长。
当时,焦化分厂的厂长曾东同志也是钢铁厂培养的后备干部,整个钢铁厂的职工都在看着曾东和弓军,看看他俩谁才是下一届钢铁厂的厂长。
李子木当秘书的时候,明显感觉到曾东和弓军两人都在飙着劲竞争。焦化分厂的两个主要领导曾东和陈慧两人心心相通,工作中互相支持,生活上互相关心照顾,焦化分厂领导班子比较团结,各项工作都走在钢铁厂的前列。曾东任钢铁厂厂长的呼声自然而然要比弓军高。曾东虽然觉得自己的声望高,但他时刻也没有放松自己,在干好自己工作时,也在关注着弓军的工作。
申光颜大学毕业来到巴山钢铁厂后,曾东很想厂里把大学生分到他那里去,结果却被弓军抢去了。为此,曾东郁闷了很长一段时间。当他得知大学生申光颜在工程公司没有得到重用后,就与陈慧书记商量,要把大学生申光颜挖过来加以培养,使申光颜成为钢铁厂的栋梁之材。那时,在竞争的道路上自己又多了一分。
曾东和陈慧两人出于这样的目的就想把申光颜挖过去,开始两人担心弓军不会放人,哪想到老书记的话还没有说完,弓军立即说:“坚决支持厂里的决定!”
就这样,申光颜很顺利的从工程公司到了焦化分厂。
申光颜来到焦化分厂,不但受到曾东和陈慧两个主要领导的热情接待,而且还把申光颜安排为焦化分厂生技科的科长,把原来的老科长降为副科长。
申光颜有了施展本事的平台后,在生技科老科长的扶持帮助下,工作的确做的不错。虽然大部分工作都是老科长做的,但曾东和陈慧两人在向钢铁厂汇报时,把所有的工作成绩全记在申光颜的头上。
陈慧书记更是多次向钢铁厂汇报,说申光颜同志是如何的优秀,是如何的能干。陈慧书记多次向钢铁厂领导机关提供了申光颜不少的好材料。
钢铁厂青年工作书记陈同光同志认为申光颜同志工作不错,就将他树立为钢铁厂的青年标兵。申光颜一下成了巴山钢铁厂的先进典型。
钢铁厂老书记为了向上级推荐申光颜,就对秘书李子木说:“子木,你好好的把焦化分厂送的材料好好的组织一下,写出一份有分量的文章向省公司推荐,争取获得省公司的认可。”
李子木将焦化分厂报送来的关于申光颜的材料详细看了后,利用一天的时间写出七八千字的先进材料上报省公司,省公司看了材料后将申光颜树立为省公司的青年标兵,劳动模范,后来又推荐到更高一级机构,成为全省的青年标兵。申光颜出名了。
曾东同志本来工作就不错,在培养申光颜的工作中又出了力,他也获得省冶金公司的表扬,不久省冶金公司任命曾东同志为巴山钢铁厂主管生产工作的副厂长。曾东同志在与弓军同志的竞争中获胜了。一年后,曾东同志升任巴山钢铁厂的厂长。
曾东同志升任厂长不久,就将申光颜由市区焦化分厂生技科长任命为巴北分厂的副厂长,代理厂长主持巴北分厂的全面工作。
按照省冶金公司干部任免流程,申光颜应该由副厂长升为厂长后,在厂长岗位上最少干两年才能提拔。但曾东同志却力排众议,将申光颜直接由巴北分厂的副厂长提拔为巴山钢铁厂主管生产的副厂长。
申光颜是同期大学生中进步最快的人,申光颜还是工程公司的一般人员时,他的同学就已经是生技科长了,他主持巴北分厂工作时,他的同学虽然也是分厂的副厂长,但却没有像他那样主持分厂的全面工作。申光颜当了钢铁厂的生产副厂长后,他的同学还是分厂的副厂长。
曾东厂长以为申光颜同志是他选的合格的接班人,把钢铁厂的工作都压给申光颜,哪想到几次工作后,他发现申光颜不是一个真正的可靠的“革命事业接班人”。这时候他才认真详细的对申光颜进行一次系统的考察和了解,结果发现申光颜败絮其中。
申光颜自从当了巴北分厂的实际负责人后,认为巴北分厂的天就是他的了。
申光颜上任的时候,巴北分厂新办公楼主体工程已经结束了,只是内部装修。前任厂长何雷已经与装修公司签订了合同。按照正常流程,后任按照前任的合同继续执行就是了。可申光颜却以合同不规范为由废止了合同,重新找了一家装修公司。这家装修公司的报价比前面的装修公司报价高出百分之三十,而且质量并不比前面公司的好。
后来,曾东厂长经过了解,这家装修公司是申光颜的妻子大哥的公司,就这样一项工程,他就多赚了七十多万元。
巴北分厂有十个营销门市,每个门市的修建和装修,比其他分厂多出几十万元。
曾东厂长得知这些情况后,后悔自己选错了人。特别是看到申光颜当了钢铁厂主管生产的副厂长后,不但大势中饱私囊,而且还迫不及待的想取而代之。
巴山钢铁厂这两年新建了不少的营销门市,申光颜在具体负责这些工作,他到底弄多少钱?曾东厂长想摸摸他的底。
这次从巴南分厂自用电变电工程验收回来,实际上验收工作才刚结束,曾东厂长就已经掌握了验收工作的相关情况。看来曾厂长还安排了人在监视验收工作,具体是哪个人,什么时候向曾厂长汇报的,李子木至今都不清楚这个人是谁?
以前,钢铁厂那么多的营销门市竣工验收,李子木都没有参加过,这次突然叫李子木参加,他始终没有想出是什么原因?
曾东厂长的话才是李子木明白了,是曾厂长要他参加的。李子木分析可能是因为自己脑壳里只有一根筋,说话的时候不看人不知道转圜。曾厂长就想利用自己把矛盾挑出来,他才好下手。
曾厂长不说是他安排李子木参加验收工作,李子木心里还好受一点。曾厂长说了是他安排的后,李子木心里很不舒服。他看着曾厂长说:“曾厂长,我原来认为我是你培养提拔起来的,算是你的半个铁心豆瓣,是他们说的我是你这条线上的人,没想到我只是你的一把枪,而且不是一把好枪,只是你的一把玩具枪!”
曾厂长和陈主任哈哈哈的大笑起来,曾厂长边笑边说:“你子木同志现在是越来越会说了,竟然把自己形容成是一把玩具枪,真有意思!”
“曾厂长,你觉得有意思,可我却觉得很痛苦……”
曾厂长认真的看着李子木:“子木,你怎么痛苦了?你说出来我听听?”
“曾厂长,我们相处这几年,我自认为我李子木算是你的半个知己,所以在岗位竞聘的时候,我才敢征求你的意见。事情兑现后,我想你会想方设法保护我的。可你却不是这样,你明知道你走后你这个位置是你培养的接班人的,那我就应该与你的接班人搞好关系,你应该支持我与他搞好关系。可你竟然利用我的傻劲,利用我的心直口快去说出他的毛病和问题。你在位的时候有你的庇护,我倒可以高枕无忧,你走了后没有你的庇护我能有好果子吃吗?你这是把我当成你的哥们兄弟吗?”
曾厂长紧紧的盯着李子木:“子木,你说完了吗?把你心里所有想说的话都说出来!”
“曾厂长,看来我和你之间还是隔着东西的。不过这样也好!你走了后我就可以说,我李子木其实并不是你曾东线上的人,那样说不定……”
“说不定你吃大亏了?”曾厂长一下打断李子木说:“子木,我给你说实话,我的确是想早点调走,我也想一家人早点团聚在一起。但是我不想现在就调走,省公司也不可能现在就把我调走。那既然我还不能走,我总不能不管现在的工作吧?我已经发现巴山钢铁厂有问题了,我不能不处理吧?可我要处理就必须有一个突破口。前面那么多营业门市有问题,可每次验收都说是优秀工程,没有一个人提出不同意见。等验收过后,我去检查时才发现问题,人家已经把钱都拿走了,我只能在后面干着急没有一点用。我也完全可以听之任之不去管,将来一旦有了问题也牵涉不到我,因为那不是我验收的,我负不了多大的责任。但子木,我们都是组织同志,是组织上把我们安排到这个位置上的,我得对组织负责,那我就必须要管。可我又不能直接说这里面有问题,我只能找一个突破口。这个突破口要有人来冲。我想了很久,我想直接告诉你,但又担心你有什么顾虑。子木,让你去冲这个口子的事是我和熊书记商量的,我俩一致同意由你来冲这个口子。我俩不单是让你冲这个口子,同时也是在考验你,甚至是在检验你李子木同志合不合格,能不能冲的事情。从你昨天的表现来看,你通过了考验,证明我和熊书记看准了。我昨天听到你在会上的发言后真的非常高兴。我知道你肯定还在睡觉,但我就是要把你吼起来陪我说说话。子木,我就明确告诉你,马上天书记要退休了,很多人都在活动,有的人直接找到我和熊书记毛遂自荐想接马书记的班,别看他们活动的非常厉害,外面的传言也很多,但那是瞎子点灯白费蜡的事。我们已经有了合适的接班人选了。子木,你昨天的发言虽然得罪了某些人,但是对钢铁厂的工作是大有好处的。星期一我们开会就以昨天的验收工作为突破口,对钢铁厂所有的工程进行一次系统的全面的检查,这个检查任务就由你带队……”
李子木一下打断曾厂长:“曾厂长,你非要把我烤糊了烤焦了你才觉得……”
陈主任按了李子木的肩膀一下,示意他不要继续说下去了。
曾厂长笑着说:“子木,你还是一个当过兵的人一个军转干部,竟然这么虚怕歪风邪气?你不想以后受气,那你这次就必须把检查工作做扎实,使某些人根本没有办法找你的麻烦。你懂我的意思?”
李子木笑了笑:“曾厂长,某些人的指甲还是很长的,挖的油水是不少的。市检察院曾经想动一动某些人……”
“那就让检察院动他呀?”曾厂长说后一种希望的眼神看着李子木。
“曾厂长,动那些人是很容易的事,只要暗示一下检察院有关人员,他们把某些人请进去一坐,不到半个小时他就会抖出来。”
“那样非常好啊!”曾厂长惊喜的看着李子木。
“曾厂长,说句私心话,这些人进不进去,进去后说不说与我的关系不大,但是与你们的关系,或者说与整个巴山钢铁厂来说关系就大了。”
“子木,你的意思是他进去后会牵涉到我,我也会进去?”曾厂长愣愣的看着李子木:“子木,这说明你还是不了解我……”
“曾厂长,我说的不是你要进去的事,我是说的某人进去的事。他如果真的进去了的确会牵涉到你的!”
曾厂长不解的看着李子木:“子木,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既然不是我进去,怎么又会牵涉到我?我给你说,子木,就是所有的人都有事进去了,我曾某人是绝对不会有事的!我敢做这样保证!”
李子木笑着说:“曾厂长,你是清白的,我相信!……”
“那你还担心我什么呢?”曾厂长不解的看着李子木。
“曾厂长,我们钢铁厂是不是有一项精神文明建设工作考核?那里面是不是有一条职工无犯罪干部无违纪?如果出现了这种情况你们两个主要领导是不是要去背书?上级是不是要扣单位的考核分?那时候是不是就牵涉到你们,是不是影响到你们的前途和进步了?”
曾厂长久久没有说话,这可能触到他的痛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