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卢平再次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被……捆在医疗翼的病床上。
他的手脚都被禁锢咒牢牢锁定。卢平刚想张嘴呼救,就紧接着发现——自己的嘴也被禁言咒堵死了。
茫然的卢平:?
他用惊恐的眼神扫视四周,三个狼人前辈不在这里,但卢平从隔离病床间的布帘下面看到了三双毛茸茸的脚。
“他还要多久才会醒?”
邓布利多教授苍老的声音传了进来,卢平慌忙闭上双眼,庞弗雷夫人忧虑地说道:“邓布利多,我之前从未见过这种情况……”
“是的,夫人,我们都没见过。”邓布利多的声音清晰且平静,他们似乎就站在卢平的床头:“这对我们而言都是全新的挑战。”
“难道是因为月相的影响?”庞弗雷夫人犹疑道,“今天的确是满月的日子……”
“或许吧。”邓布利多不置可否。
“我们应该参考一下其它狼人的案例,邓布利多!”
“可从前我们并没有狼人学生——不是吗,庞弗雷夫人?”
两人同时沉默下来。过了许久,庞弗雷夫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女士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卢平试着睁开眼,正正对上了邓布利多望过来的眼睛。
他吓了一跳,慌忙出声:“……邓布利多教授……”
他的声音有些干涩,但白发教授并没有把床头柜上的清水递给他的意思。
“亲爱的卢平。”邓布利多轻声说道,“你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卢平有些错愕地睁大眼,帘子后面的毛茸茸大手似乎把那块遮挡用的布料拽紧了一些。
他低垂眼帘,有些狼狈地躲开了邓布利多的目光:“……我不想因为自己的不便而伤害任何人,邓布利多校长。”
邓布利多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我愿意相信你。”
直到老校长的袍角消失在视野里,狼人们才窸窸窣窣地从帘子后面钻出来:“莱姆斯,那是你的……导师吗?”
卢平愣愣地盯着天花板,过了一会儿,才回答道:“……好吧,可以这么说吧。”
“他是魔法教授吗?雷亚卢卡利亚里有许多这样的人。”玛利喀斯若有所思。
这个念头被旁边的狼人打断:“不,他的魔法还要强大许多,可以与卡利亚的女王比肩。”
“你又明白了,侍奉宵色女王的野兽?”玛利喀斯难得阴阳怪气地说道,“现在,道歉。”
布莱泽没有说话,他只是用谴责的目光看向白毛的狼人。
玛希亚斯僵硬了一会,自觉理亏,低下了头:“献上我的歉意,莱姆斯.卢平。我失态了。”
卢平愣愣地点了点头:“没关系的,先生。而且我也没有什么不良反应……”
像是想起了什么,躺在床上的狼人小巫师又连忙补充道:“我想问一个问题:您为什么会对我的同学格洛恩表现出那么……不同寻常的反应呢?”
玛希亚斯这次是真的全身定格在原地。
他转而提起另一个话题:“……作为我的补偿,我可以教给你如何在满月夜控制自己的疯狂。”
布莱泽点点头:“我也可以做出一点补充,毕竟我在这方面经验丰富。”
倘若这句话是对平时的卢平说,他或许会欣喜若狂——
可或许是因为他昏迷了一下午,思维也变得像窗外黄昏的日光一样散漫而恍惚,他在此刻抓住了一个重复出现的单词。
“格洛恩,宵色眼眸的女王?”他愣愣地重复道,“……宵色。”(都是Gloam这个单词)
一个过于离谱的结论被这个单词串联起来,卢平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玛西亚又打了个大喷嚏,用力搓了搓胳膊:“真是奇怪,刚刚看到卢平,我又想起来了一些东西……”
西弗勒斯的嘴角用力地往下压,看起来像一个严肃的、向下的括号:“是吗?他又引起了你的什么离愁别绪?”
这句话的火药味简直能爆破黑湖。
轻车熟路的玛西亚自动把它给过滤掉,把掉到耳朵旁边的一缕卷发在指间绕来绕去:“你怎么看待一个人的影子呢?”
“……影子?”西弗勒斯愣了一下,这句话和刚才的话题相比跨度的确有些大,但他也已经习惯了玛西亚有时过于发散的思绪。
他想了一会,斟酌道:“影子是隐藏起来的另一个自我。”
“非常棒的理解,斯莱特林加十分!”玛西亚打了个响指,在西弗勒斯稍霁的神色里悄悄松了口气。
她理了理思绪,慢慢说道:“……影子野兽是指头赐给神人的护卫。”
“他们从神人的幼年时期便宣誓追随,是神人们最为忠诚的护卫与侍从……”
“……同时也是无上意志派到神人身边,如同影子一般无处不在的监视者。”
玛希亚斯低沉的声音不疾不徐地在医疗翼内响起,缓缓讲述一段已经过去很久很久的旧事。
“在神人秉持指头的意志时,影子是她们手中的利刃。”
“倘若神人表现出一丝背离指头的意愿,影子则是她们亡命的丧钟。”
狼人与女巫的声音在同一座城堡的不同空间交错响起,如他们曾交付后背的曾经。
“……可为什么你没有和我讲过你的影子呢?”西弗勒斯问道,“听起来,他也是一个重要的变量。”
他在心中默默补充,也没有在玛西亚的梦境与回忆中见过这个神秘的影子。
“这个嘛。”玛西亚低下头,地窖晦暗的光影似乎永远照不到她的眼底。
“你也知道,我在一开始就没有打算乖乖听无上意志的话。”
一脸正气凛然,对妹妹说“我同样接受了指头的条件”的玛西亚忽然浮现在西弗勒斯的记忆里。
西弗勒斯面无表情:“这件事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好吧,现在你知道了。”玛西亚摆了摆手,“我要背叛指头与无上意志,第一步就是要与我亲密的影子伙伴为敌。”
西弗勒斯感觉自己已经模模糊糊地触碰到传说时代残酷历史的一角,有些僵硬地问道:“所以?”
“所以我杀死了他。”玛西亚平静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