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凝固的记忆里流逝。燃烧的黄金树、惊惶的生灵、震怒的指头……此刻的交界地像一个封闭的生态瓶,飞速地演化着。
而这段记忆的访客此时被隔绝在天穹之上,居高临下地望着这片天地。那棵最醒目、最庞大的树熊熊燃烧着,洒下一片一片如雪般的灰烬。
西弗勒斯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想要触碰那坍塌的枝叶,手却被不轻不重地挡了出去。
他更像是在水晶球外,注视着那些亮闪闪的粉末卷起又落下。
“原来你在这里。”
玛西亚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西弗勒斯豁然转身,看见了面容平静的女巫。
她身上穿的是霍格沃茨的黑色长袍,眼睛里是他再熟悉不过的银灰色,此刻看起来竟然与黄金树焚毁后的灰烬十分相似……
西弗勒斯不知不觉地松了一口气,面对着蓝紫色眼睛的宵色女王版小伙伴,他总是有些紧绷:“你怎么在这里?那火焰对你有影响吗?还有黑焰——”
“嘘。”玛西亚忽然靠近,轻轻将手放在了西弗勒斯的嘴唇上,带来一阵如羽毛拂过的触感。
“让我们静观其变吧。”玛西亚移开视线,那个狰狞的疤痕重新回到西弗勒斯的视线里,让他想起某段不知名时空里引火自焚的陌生女孩。
“来看看我的失败。”
西弗勒斯一愣,喃喃地反问道:“……什么?”
那棵巨树已经被烧到只剩下一个光秃秃的树桩,看起来马上就能被凶猛的火焰吞噬殆尽。
大蛇已经整条蛇都钻到了树桩里肆意吞噬(西弗勒斯觉得他和在霍格沃茨狼吞虎咽的年轻学生没什么区别),火焰巨人则坐在雪山之巅的一块大石头上,虔诚地望着熊熊燃烧的祭坛。
西弗勒斯朝那个方向看了过去,不确定地问道:“巨人为什么要看着……大锅?”
他们到底想烤熟什么啊?
玛西亚转过头去瞄了一眼:“那是火神的祭坛。”
世上居然有这么接地气的神只,西弗勒斯闭嘴了。
“你说的失败到底是什么意思?”看着那一截简直有点可怜的树桩,西弗勒斯忍不住了,“黄金树已经坍塌,指头被你戏耍,现在看来玛莉卡或许也站在你这边——如果是想报复无上意志,你已经成功了。”
玛西亚不置可否,她注视着生命熔炉残骸里隐隐跃动的金色,扬了扬下巴:“你看。”
男巫的目光落在那截幸存的树干上。黄金的力量迸发而出,几乎在瞬间就完成了树干组织的重组,此刻正以一种缓慢却不容阻挡的姿态缓缓重生。
“我早该想到的。”玛西亚仍然用那种平淡的口吻叙述着惊涛骇浪般的事实,“一位神人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初始之罪,无论她的力量有多么强大,都必定会被淘汰出局。”
“那么,剩下的那位神人,就会成为指头唯一的选择。”
“玛莉卡,你的妹妹。”西弗勒斯怔然道。
“不止如此。恐怕指头的条件是让她彻底杀死我。”玛西亚好心地补充道。
原来你死我活的姐妹关系是这么来的。
不过,看两人截然相反的律法,倘若她们真的成功打跑了黄金树与指头,恐怕第二件事就是撕破脸皮开始内战……
“但你并没有死。”西弗勒斯反驳道,“从头到尾,玛莉卡都站在你那边,不是吗?”
“那件事与玛莉卡的关系不大,全仰仗税务官的魔药。”玛西亚一挑眉。
“蛇和巨人又是怎么回事?”西弗勒斯指着那条看起来不太聪明的蛇,“你从来没提过。”
“目的一样、暂时同行的同伙。”玛西亚扫了一眼下面的情况,“我失败了,他们当然也没什么好下场。”
男巫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大蛇被关入火山地底,看起来是一场没有期限的监禁。
至于巨人们——玛莉卡的黄金军队已经在集结了。
看西弗勒斯的神情渐渐变得复杂,玛西亚耸耸肩:“败者的基本觉悟——失去一切。”
“之后呢?”西弗勒斯连忙问道,“你的使徒们……”
“总得让指头相信我和玛莉卡势不两立。”
那些飘散的灰烬已经全部落下,水晶球里燃起了烽烟。
视野渐渐暗了下来,银白色的记忆丝线渐渐出现,裹挟着他们抽身离去。
西弗勒斯闭上眼睛,在冥想盆中水流的裹挟之下逐渐上浮。实际上,他还有些事情没有完成,就要这样有些仓促地回到霍格沃茨……
……准备o.w.L.s.考试。
这么一想,他居然觉得还是传说时代的科研生活更有趣。
至于宵色女王发布的科研任务,他其实已经有了头绪。
灵感其实仍然来源于传说时代的经历。
在他以一个幽灵的身份飘落到永恒之城的时候,那时的玛西亚还非常嫌弃他……
……跑题了。她曾经说,“梦与死亡比邻。”
作为曾经研究过托莉娜睡莲的魔药师,西弗勒斯更愿意把这句话补充为:梦是生与死的罅隙。
生者可以借睡眠而坠入梦境,而永恒的梦境又通往死亡。
因此,要想达到玛西亚所说的“留一口气但又不能真死”的效果,或许只能让这个人被塞进梦境里。
半睡半醒地一梦千年,比起万般无奈的求生之策,西弗勒斯觉得这简直像一首精心雕琢过的十四行诗。
前期的准备工作都已经完成,只是,在这段时间里,他并没有找到那深紫色的睡莲。
他只能留下已经探索出来的步骤,期待托莉夏和卡里曼能完成这项工作……
有求必应屋熟悉的灯光浮现在头顶,西弗勒斯伸出手,想找到某个能让他握住爬出来的扶手……
那颗黑曜石就这样出现在他的眼前。
男巫愣住了。对了,还有这一件事。
他的双脚一下子落在实处,顺着那一点冲劲直接坐进了沙发里:“玛西亚?”
女巫稍慢一步,冥想盆这次似乎有点怨气,简直算得上是把他们赶了出来——她脚下一个不稳,直接扑到了沙发上。
一声闷哼,西弗勒斯差点被她把内脏撞爆。
“好了——来讲讲吧,殿下。”
黑发的税务官半是威胁地揽住了女巫的肩膀,阴恻恻地问道:“你的黑焰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