辉石的蓝色光芒与半空中的银色记忆融合在一起,化作一场带着浅蓝色的雨,落在冥想盆如镜的水面中。
他们不再犹豫,将头深深埋进这段记忆中——
开始了漫长的下坠。
西弗勒斯几乎称得上驾轻就熟地应付这种失重感,他及时调整呼吸,顺应记忆中的气流往下坠落。
银色记忆包围在他周围,给他带来一种冰冷的挤压感……这种感觉更像是被漩涡裹挟着一起奔涌而下。
他耐心地等待这个漩涡把他带到时间之河的上游。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惊讶地发现,一些陌生或熟悉的场景从身边飞驰而过。
西弗勒斯看见了一闪而过的黑红色火焰,看见了飞扬的黑色斗篷——他轻松地辨别出这些画面发生的时间,也总能在短短一瞥中找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幻象虚影一幕幕出现在他的眼前,他睁大眼,努力将这些场景记在心底。
失重感更加强烈了,他即将抵达这段记忆的起点,应当为迎接危机四伏又壮丽广阔的传说时代做准备了。
可就在此时,虚影极速扩张。遮蔽天空与大地的火焰熊熊燃烧,永恒伫立的黄金树化作一根巨大的火炬——
在这几乎要把世界燃尽的景象里,他看到了一个向毁灭张开双臂的人。
西弗勒斯的心跳骤然空了一拍。
他刚要呼喊玛西亚的名字,就被冥想盆里的魔力抛走。狂风呼啸而来,西弗勒斯被呛了一下,几乎睁不开眼睛。
顶着狂风,他努力睁大眼,发现自己又被丢在高空——现在正在往下坠落。
西弗勒斯忽然觉得这种场景似曾相识,于是还算从容地打量四周,发现自己身处一片海域的上空。
冥想盆虽然会把进入记忆的两个人分开,但距离不会太远,他只需要在这附近张望寻找就行了。
海岸边堆着许多方形的石头,海风带着咸腥气味扑面而来。有许多黑点正在向四面八方逃亡,他们都在躲避什么……?
上次西弗勒斯从大气层单兵突入传说时代的时候,还是个看得见摸不着的幽灵。
这次他不免有些思维定势,直挺挺地在天上等着落地,或者等一阵风把他吹到岸边……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阵滔天巨浪扑面而来,卷着他掉进了海里。
西弗勒斯猝不及防,差点被呛死;水流的剧烈冲击力把他拍得内脏都在痛。
他终于慢半拍地想起来自己的真身也进入到这个危机四伏的年代。
快点活动起来吧,斯莱特林的西弗勒斯,不然还没等你毕业就会淹死在这里。
他拼命扑腾,胳膊腿都在大叫我不想死;鼻子里全是水,他感觉自己没法呼吸,唯一的生路只有赶紧用出魔法!
霍格沃茨的校袍内侧有一个专门用来放魔杖的长条形小布兜,平时的西弗勒斯总在嫌弃它有用处但用处不大。
魔杖的确有了收纳的地方,可要想拿出它来,就得先解开外袍、再把手伸进去……
如今的西弗勒斯从来没有这么感谢过这个安全有余、便利不足的口袋。
要是把魔杖放在外兜,早就被刚才的巨浪冲走了。
还没等他拿到自己的魔杖、自己的命脉和安全感所在,眼前的海水忽然变得灼热无比,几乎在一瞬间就沸腾起来。
他听见背后的海水里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潮水骤然褪去,浪涛不再凶猛,海洋仿佛失去了某种野性与生命力,变得温驯起来。
这也让被浪头卷在中间的西弗勒斯一下子摔倒在海滩上。
他用力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揉了揉眼睛,连忙去拿口袋里的魔杖。
海水给他的眼睛带来一阵酸涩的痛觉,正当他眯着眼睛摸索时,他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女巫疑惑地问道:“为什么每次见到你,你都这么……狼狈?”
西弗勒斯一激灵,刚才还因为泡了海水而滑不溜手的魔杖一下子回到了他的手里。
他念咒语的语速从来没这么快过:“清水如泉——我什么时候狼狈过?”
那个熟悉的声音接着回答道:“上一次。你恨不得把自己挤进山崖里。”
西弗勒斯冷哼了一声,他终于能睁开眼睛了。
眼前的人让他一阵晃神。
玛西亚的黑色卷发随着她附身的动作垂落下来,看起来像是黑色的绸缎。
她的一双眼睛里盛满了宵色,那神秘的蓝紫色此刻浓郁得近乎黑夜。
而她的半边脸颊和身上都全是迸溅的血迹,这让她看起来十分危险——在看到她的一刹那,属于巫师的灾难预感差点喊破嗓子。
西弗勒斯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你在这里干什么,玛西亚?”
玛西亚指了指他的身后:“如你所见。”
西弗勒斯转过身,看到了一具庞大的尸体横在海滩上。
哦,原来是在杀人啊。
西弗勒斯问道:“这位是……”
他指了指那具尸体。
玛西亚拄着手里的长剑:“河流与海洋的神只。”
西弗勒斯点点头。
过了一会儿,他才慢半拍地反应过来:“……神只?”
他看向那双装满了理所应当的蓝紫色双眼——这让玛西亚看起来有点陌生,他很快就移开了目光。
女巫借着恢复自然规律、重新席卷到他们脚下的海浪洗剑:“哦,还没结束——还有一件事。”
她从背后抽出了另一把更加修长而灵巧的细剑,在西弗勒斯不敢置信的目光里,冲着死去的神只扎了下去。
她的动作娴熟又优雅,没让一丁点儿血迹迸溅到自己身上;没过一会儿,一张完整的、惨白的神只皮肤就与它的主人分离,掉在了地上。
玛西亚向呆立在一旁的男巫优雅地示意:“请向我展示你那高深的语言魔法。”
西弗勒斯听到自己的嘴唇吐出一串咒语:“清理一新。”
那张神皮变得格外干净。
玛西亚满意地提起那张皮:“给你做一身长袍,怎么样?”
还没等西弗勒斯做出回答,一头威风凛凛的野兽从玛西亚的影子里探出头来。没过一会儿,那只与男巫曾有过一面之缘的野兽就出现在他的身前。
玛希亚斯疑惑地问道:“玛西亚,这是谁?”
他看到女巫的嘴角边露出一点狡黠的笑意。
她说:“这位是——我的税务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