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凉如水的深夜,有弟子途径一天的课程已经筋疲力尽沉沉睡去,有弟子则孜孜不倦,勤奋地在院子里练习功法。
四下寂静,只有晚归的虫鸟轻鸣、碧水流淌之声。
但总归不如表面上的平静,比如紫苏山一座屋子里正在发生的事情。
一整个白日都在寻找新生,用那套话术骗人的韩七心满意足的点清完今日的收获,方才睡去不久,就被窸窸窣窣的声响惊醒。
像是有一道黑影,摸黑偷入他的屋子之内。
“谁?”
韩七警惕地坐起身,睡眼惺忪的揉了揉眼皮,眼看四下无人,差点以为自己是听错了,揉了揉太阳穴就预备躺下继续休息。
然后下一秒,黑衣人已然悄无声息的站在他身后。
他身体呆滞一下,甚至没有做出反抗的动作。
这人的修为远在他之上,即使还手也是徒劳无功。
冰凉的剑尖挑破他背后的衣裳布料,已然在他脊背刮下一道血痕,似乎下一秒就要恶狠狠扎进去,他于是颤栗一下,下意识举起手,求饶道。
“英雄,你所来何为,先别动手,是否有些误会?”
已然带上斗笠遮盖住容颜的姬怀月冷笑一声,攥紧握剑的虎口,舌尖含了铁片而显得嗓音沙哑,全然不复白日的声线。
“随便挑的一处,找上你也只能怪自己倒霉了,身上有什么值钱的东西,统统上缴,我倒是可以饶你一命。”
从小什么偷鸡摸狗的都做过。
这种缺德事,她可是做的得心应手,从善如流的开口就俨然是个入室抢劫的歹徒。
“你别杀我,你想要什么东西,我都可以给。”
韩七嗓音颤抖,明显自己做那些事都算小打小闹,是没见过这种真正的恶人。
姬怀月一声嗤笑,只觉得这人胆子实在是小,也就别学着别人行骗了。
“储物戒指里的东西都拿出来,我瞧瞧。”
她命令道,韩七也不敢违抗,哆哆嗦嗦的往手上的戒指注入灵力,各式鼎铛玉石、金银珠宝就哗啦一声,密密匝匝的堆在地上。
她眼尖就瞥见自己白日那块上好的灵石,被摆放在中央,冷哼一声,语气不满。
“就这点?”
话是这么说,但其实眼前堆积成一座小山的物品数量,哪怕是富家的公子过来看到,都要瞠目结舌一会。
看来这个骗子,四处招摇撞骗,勒索了不少好东西啊,显然储物戒指里所有的东西,就是他多年以来的积蓄了。
倒是让她坐收渔翁之利了。
姬怀月有些满意的颔首,抵着那人后背的剑尖松了一下,然后俯下身去清点满地的珍奇,勾唇时就有几分威胁。
“虽然东西不多,但我都来了,把这些全都拿走,你应当不介意吧?”
理直气壮的强盗语气,说完还装模作样的擦拭了一下剑尖,本就锐利的剑锋此时染上更瘆人的寒光。
韩七连连点头,丝毫不敢说出什么反驳话语。
姬怀月笑了声,一挥手把那些东西全都收入自己的储物戒指之中。
一转头就对上韩七一脸的心疼,却又一声不吭,于是笑意更甚。
四下环顾了一下,周遭的家具明显不如旁人的朴素,显然是自己花了点家当置办,兴许也能卖点价钱。
她勾了一下唇,再次开口。
“无幽谷的弟子条件还真好,你这屋里,值钱的东西也不少啊…”
韩七的面色变得苍白,听懂了她什么意思,唇瓣翕动了两下也不敢说什么拒绝的话,唯唯诺诺的应答。
“哪怕是这屋子里…您有什么想要的东西,也尽管拿去!”
“你倒是识相。”
姬怀月也不客气,抱着手臂缓步在屋子里踱了一会,名贵的楠木桌架悉数收入囊中。
既然都洗劫了,那就索性做到底。
主打一个黑心,别想她发善心留下什么。
瓷砖和天花板看着材质也不错,要不是太麻烦,她横竖也给挖走两片。
她也不是什么贪财的人,但毕竟抢别人的东西,总是让人心情愉悦的。
尤其是看着别人吃瘪,但是又打不过她但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
她动作很快,几乎是看到什么就往储物戒指里面塞,不过半炷香时刻,韩七看着几乎已经空无一物的屋子,有点欲哭无泪。
“今日留你一命,你这里宝贝还挺多的嘛。”姬怀月笑眯眯地拍了拍韩七的肩膀,“下次有空还来找你。”
话里的暗示意味也就显而易见,下次还要来找麻烦,韩七抖了一下,心底叫苦不迭怎么就遇上了这么个祖宗,连连点头。
今日收获一大批赃物,姬怀月心情不错,走出去的步伐也就快。
她甚至很贴心的为韩七关上了门,就好像今天晚上从来就没有人进来过。
走到一个碧绿的灵湖边,眼见四下无人,把脸上的遮挡取下来。
月光泛着些许寒意,葳蕤微光落在她手中长剑,银白色的剑身倒映出她美艳的容貌,以及眉眼间的凉薄笑意。
姬怀月轻笑一声,手腕一翻,就把那剑连同脸上的斗笠,丢入青翠的灵湖之中。
再稍微捏了个法诀,那柄剑就化作齑粉散进去,成为被熔炼的一道灵力。
干完坏事就要毁尸灭迹,这是基本的守则。
这个剑本来就是她从挽烟宗偷出来的,她那里还有一大把。
也不是什么上品,她就干脆当一次性的,用一次丢一把,反正花的也不是自己的钱,毫不心疼。
至于储物戒指里那些刚从韩七顺来的东西,到时候找个远点的地方,全典当卖了吧,免得以后惹人起疑、东窗事发。
她脚步明快,哼着歌往自己屋舍的方向走。
而在她不曾知道的地方,顺着那琥珀玉湖往深处,是一篇青葱的密林。
本应和谐宁静,四周却充斥着漆黑的邪修气息,阵法之上缠绕的锁链相撞,依稀可以听见阴森可怖的嘶吼。
面若冠玉的青年蹙起眉心,觉察到一些不对劲,捞起一捧碧落湖的水,捏了个法诀,手中的湖水瞬间化为紫黑色的蒸汽。
“…”
他盯着空无一物的掌心愣了一会,若有所思,转身朝着邪气最重的地方走过去。
总觉得山雨欲来,希望只是他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