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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cp-cN-1185已被无效化。”站点主管再次起身喊道,办公室里再次陷入嘈杂,他今天已经连着喊了四个不同的编号了,看来应该把今天作为幸运日。我坐在工位上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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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所在的站点不大,只收容了几十个低危项目,不过这住着个大人物,人们叫他o5-9,我叫他九哥,因为他把我当朋友,我也当他是朋友,仅此而已。于是他经常把我叫进他有三道门,守卫森严的办公室,我也经常对着守卫做几个鬼脸。
他今天又把我叫了过去,雪茄可笑的架在鹰钩鼻上,九哥有个鹰钩鼻,取笑这个鼻子是在站点我们为数不多的乐趣。一见我进来,他就开始絮叨:“老李,在这里收容的项目,虽然不是什么永生不死的蜥蜴或者是自己跑的杀人雕像之类的,但也都是有一定危害的项目,但是这个无效化的速度…有点快。”
我瞥了他一眼,继续把目光放在那张抽象画上,开口说:“九哥,你还不满意吗?好歹减轻了站点的负担。而且无效化它们的主意难道不是你出的吗。”我向来对无效化这些收容物兴趣不大,来基金会工作只是听说这里有免费午餐。
“我们是基金会,不是Goc那些暴力主义者,我从来没有告诉他们进行无效化。这些项目…更像是自然而然消逝的,我刚才接到消息,其它站点也有这种事,大家都在讨论。”九哥很认真的看着我,我素来觉得他瞎操心,或许这就是大人物的习惯。
“我觉得很正常,不值得大惊小怪。”我耸了耸肩,离开了他的办公室。
2
我在站点里负责文书工作,扑在庞大的基金会资料库里,理论上讲我只有三级权限——但九哥给了我一个5级账号,他告诉我这是o5议会内部的不记名账号,我可以随意浏览。借此,我现在已经可以把中国分部的收容物倒着背出来。尽管一些文档我还是看不了。九哥不肯告诉我里面是什么。
电脑桌面上弹出了一条提示框,是Scp日报,四级以上权限观看,我换成了不记名账号,娴熟的打开了日报。
今天的日报头条的字有点大了,颜色也偏红,我仔细看了看,美国的mtF把事搞砸了,鸟人猿的蛋在纽约不知道为什么出现了几万个,在被清除之前已经有上百只孵化出来,特遣队想进行记忆删除,但手快的媒体已经发到了网上——连同特遣队员穿着基金会制服的靓照。十分钟内点击量突破百万,老美同事们现在有的忙了,我想道。
九哥已经三天没有让我过去了,我自己也懒得动弹,姑且当他去出差了。但不如人意的是我们站点只剩下4个Scp了,因为收容经费减少,员工待遇也下降了,同事都颇有怨言。
总部的万能咖啡机被我们借来了,我排在队伍的最后,拿着纸杯鬼使神差的输入了“一杯未来”。机器嗡嗡响了好久,排出了一大杯深黑色的恶臭液体。站点实验室的化验结果是里面有78种不同的液体药品,36种药粉和一种未知成分。
我发誓以后绝对不生病。
3
美国的情况越发糟糕了,虽然政府辟谣,说这只是一场意外事故,但那些死者家属不会善罢甘休。为什么我们不能给他们记忆消除呢?我想。
“收容物还剩下最后一个,其它站点的情况也差不多,Keter级项目都仍然保持着高活性,Euclid已经快死绝了,o5该做点什么。”隔壁桌的小王探过头来,“基金会立足于收容物之上,要是它们全部无效化,我们也没有什么存在的必要了。”小王是个新人,刚来工作半年,对工作倒是上手很快。
九哥又叫我过去了,我穿过两道铁门,看见他还在沙发上抽着烟,鹰钩鼻还是很显眼。我问出了疑惑许久的问题:“我们为什么不能直接对那些人记忆删除呢?”
九哥盯着我,旋即苦笑起来:“我们没有制作记忆删除药剂的材料了,现存储备不足以进行如此大规模的记忆删除。” 哦,干。那条大鳗鱼好像已经躺在海底不动弹了,我大概没有注意这几天的消息。
他抽了一口烟,大概看见了我的表情,于是开始讲述基金会目前的处境。抛去美国总部所面临的麻烦,目前中国七成以上的站点因为没有收容物而关停——旧的都死了,而我们已经七个月没有发现新的异常。
“我们的未来正陷入混沌,所有源自于异常的事物都在消逝。”他凝视着我。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转身走出办公室,没有停下,一路走出了站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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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穿过实木大门,再次到了九哥旁边的桌子,他看着我手里的烟,皱了皱鼻子,示意我按熄。我照做了,尽管并不情愿。
“国内也开始出现了游行示威,要求政府揭秘基金会。”他吐出这几个字,好像重千钧。“目前我们决定以静制动,尽量低调。”我摊了摊手,以示赞同。
他挥了挥手,我识趣的离开,转而开始整理收容资料。它们或许会成为我们存在的唯一证据。小王跟着我一起,“这或许是我们存在的唯一证据。”他这么说着,手里却不由得放慢了速度。失去了异常,基金会很多功能已近似瘫痪,九哥那批o5却还毫无表示,我咒骂了两句。
暴风雨后是更大的暴风雨。
6
站点昨天正式解散了,所有的文书都被搬到了新站点,这是大陆最后两个站点之一。忙完是深夜了,我抬头,月亮不再影影绰绰,清晰的露出了轮廓。
网络上关于基金会的猜测越来越多了,但高层们都在缄默,他们仍然高傲得像森林里的孤狼,还以为自己是曾经操控世界的庞然大物,坚持相信着流言终会平息。
一大批长枪短炮忽然围住了我,话筒几乎插进我的喉咙,我低头看了看——见鬼,没脱白大褂。我推开熙熙攘攘的民间记者,绕过砸来的鸡蛋和烂水果,匆忙进了车。民众们慢慢地发现,有些人的家属被基金会带走当了d级人员,有些人曾经深信不疑是自然灾害让自己妻离子散,面对他们,我能说的只有沉默。
我曾经想联系政府来证明我们,证明我们曾经为这个世界作出的努力,政府此时也惜字如金,正常的世界不再需要Scp基金会,急于摆脱杀人凶手名号的高官们把我们当成了挡箭牌。九哥不知所踪了,大概躲在某个地堡里吧。
我在家门口停下了车,恍惚间似乎看见了一台咖啡机在阳台上。如果不是那台已经确认无效化,我几乎要认错。
天黑透了,我只看见四面白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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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只老蜥蜴终于死在了收容室里,世界再无异常。
九哥打来了电话,长达3分钟的沉默后,电话那头一字一句的说:“这将是我们的新生。”我不客气的回了一句:“这是世界的新生,不是我们的。”大概他也无言以对,电话被挂断了,我也没有时间打回给他,
示威者找到了我的信息,每晚我在砸门声中入睡。今天他们冲了进来,我被吊在了房梁上,那些亲朋因基金会而死的人似乎失去了理智,寒冷的鞭子抽打在我身上,伴随着一声声的咒骂。我抬起眼,开着的电视机上出现了九哥,鹰钩鼻还是那么显眼。
我听不清他说了什么,但或许是基金会终于低下了他们高傲的头吧。
人群散去了,我看见那台咖啡机放在我的餐桌上,就好像它一直在那里。暴乱的人们没有看见它,我挣扎着起身,用染血的手指再次输入了“一杯未来”。 咖啡机轰鸣起来,微微摇晃着,银白色的液体缓缓滴落,我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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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高楼边醒来,我认出了这是我以前办公的站点,我走向门口的保安:“Scp基金会,最近有什么消息吗?” 他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可能以为我是一个妄想症。我笑了笑,看来基金会还没有被曝光。
我走进办公室,接待我的不是熟悉的伙计,门口大招牌显示这里是一家传媒公司。我被委婉的请出了这里,转身坐上出租车,决定去华北地区最大的站点,旅途出乎意料的顺利,到达了记忆中的地方,只剩下一片原野。
或许仅仅是搬迁了站点,我安慰自己。马上拨通了九哥的电话。
“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
……
我反复拨打着号码,却只有冷酷无情的机械声回答着我。
我忽然明白了一切。
所有异常都将消逝,所有因异常而生的都将被埋葬于尘土。
基金会本身就是一个异常,因异常而诞生的异常,正常的世界不会再允许它的存在。
我又看见,那台咖啡机孤零零地被扔在路边,好像一直放在那里。我将它拣起,银白色的外壳仍然耀眼。我再次输入了“一杯未来” 。暗红色的现实泻出,盛满了一个纸杯。
我一饮而尽。
9
四面白墙围绕在穿着条纹服的男子身边,一百一十四种药品摆放在床头柜上,初春的阳光从窗户射入,照在陪护者高耸的鹰钩鼻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