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光寻来剪刀,谨慎地沿着黄秘书裤脚的边缘,小心裁剪。裤脚之下,黄秘书的小腿已是一片紫青,肿胀如鼓,仿佛随时会爆裂的气球,与其说是皮肤,倒更像一段焦黑的木炭。膝盖以上,亦开始显现斑驳的黑痕,毒势显然已悄然上行。
幸亏在场众人略懂医理,若非如此,贸然搬运,只怕此刻黄秘书早已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虽言五步倒、七步倒稍显夸张,但说其足以致人百步之内倒地不起,却是无人敢质疑的。
他取出银针,沿着毒势蔓延的路径,一圈圈轻刺入黄秘书的肌肤,那肆虐的黑毒仿若遭遇骇人之物,骤然止步,甚至有几分退却之意,犹如汹涌洪水撞上了坚不可摧的堤坝,被迫回旋。
然而,后方的毒流迅速填补空缺,能否阻止其继续泛滥,全看这“堤坝”是否稳固,能否持久。
黄秘书的境况恰似于此,杨光虽以银针构筑防线,但针下,黑毒仍在不断累积。一旦银针防线被突破,不出三秒,黄秘书全身将被毒液吞噬,届时,纵使仙人下凡,也无力回天。
杨光忆起前世闲暇时炼制的几粒丹药,若它们尚存,便无需如此大费周章。
见毒势终于止住了上侵的脚步,杨光又抽出一根银针,精准刺入黄秘书小腿的特定穴位,刹那间,一股令人作呕的恶臭充斥帐篷。
“这是什么味儿?”门外守候的林广心生好奇,却又不敢打扰杨光施救。
不远处的青石板上,肖战与石南并肩而坐。
“石书记!”此情此景,肖战哪敢装作不识石南,毕竟对方是电视上的常客。肖战虽脚踏实地,却也渴望进步。
他心中暗自疑惑,石南为何突现源潭镇?此次洪灾,西江省北部大半地区皆被洪水吞没,连省内的第二大城江州也未能幸免,长江决堤,全城汪洋,市民出行由车代步转为舟楫。
石南并未掩饰身份,却也未向身为镇长的肖战透露此行目的。
“情况如何?”石南言简意赅,随后又补充道,“别告诉任何人我在这。”
“很糟糕!”肖战直言不讳,随即详述了源潭镇的受损情况。
“源潭镇,二百三十平方公里,半数已被洪水淹没,夏粮颗粒无收,房屋倒塌三百七十九间,另有至少八千栋浸泡水中,若洪水不退,这些房屋也将无法居住。更要紧的是,目前镇上报死亡十七人,失踪二十五人。”
肖战的话语中满是悲凉。他在源潭近一年,曾多次巡查水利设施,自认尚可,未料一场洪水便将其脆弱暴露无遗。
“灾民生活状况如何?”
肖战一时语塞,原以为灾民至少能勉强果腹,岂料竟是日均一桶方便面!
有人高呼:“我们两天没进食了!”
正是那几个欲食死猪的乡亲,他们离得不远,知晓肖战身份,见他对石南毕恭毕敬,自然明白石南地位更高。
“怎么回事?”石南不怒自威。
肖战欲言又止,石南却示意他不必多言。相较于官员,他更愿相信百姓之言,这也是他不愿惊动地方官员的原因。若非黄秘书在鸡峰水库考察时遭蛇咬,或许连肖战这位父母官都不知石南这位大人物的到来。
正阳县县长何文强私启军民水库,导致下游水位猛涨,西河决堤,引发下游雨阳县领导强烈不满,此事已闹至西江省委。石南暂且按下不表,相比之下,他更急于了解西河两岸的灾情,故在慰问了几处重灾区后,悄然现身源潭小镇。
“我们每日仅一桶方便面,家中还有孩童!”饥饿使人不顾一切,这些灾民虽知石南身份非凡,却也未感畏惧,“况且,肖镇长还,还……”
或许因肖战在场,他们不好意思当面投诉。
“直说无妨!”石南面色更沉。初闻肖战汇报损失,他还以为这是位尽职的基层干部,未料看走了眼。他敢断言,灾后此人必会被免职。
肖战满头雾水,自认虽非清官,却也未曾做出天怒人怨之事,怎需乡亲们在省委书记前告状。
“我们实在太饿了,好不容易从水中捞到一头死猪,肖镇长却坚持要我们掩埋!”
石南无言,他意识到自己可能误解了肖战,但也清楚,灾民捞食死猪,意味着源潭镇的形势已极其危急。
“没有物资援助吗?”
若真无物资,他即刻安排。西江省经济虽不发达,政府财政紧张,但绝不能让民众饿毙。
“每日均有救援物资送达,数量不少。”面对石南,肖战不敢撒谎,这些物资大多经红十字会输送,一查便知。“我刚派人去查原因!”
话音刚落,人已至。
“肖镇长!”有人高呼。
肖战抬首,正是他派去打听消息的党政办李谷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