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澜听不到高枫的声音,不知道他在那边说了些什么,但通过高岩的话知道不是什么正经事,也没时间听高岩细说,示意高岩赶紧挨着理发店打听,自己转身去了对面的居民区。
北方入了冬的天冷,也黑的早。
下午三点多的天,年轻人上班的不在家,在家的多是老人和孩子,居民区这会在外面的没几个人。
打听人又不好挨家挨户的敲门问,商澜在居民区里转了圈,遇见的几个人都问了声,人家还是那句话,没见过。
回到起点,商澜站在那是真愁了,主要是担心老刘头,儿子跟着人家亲爹走了,再难过再绝望过去了这么长时间,放不放得下也只能无奈的接受现实。
现在突然有了刘文远的消息,谁知道看见的那位是不是眼花,这人要是找不见,老刘头这日子怕是就没法过了。
通平离京都这么近,老刘头以后还不得天天的往这跑啊!
不好挨家挨户的问,这样找又不是办法,商澜想着要不买个喇叭吧!拿个喇叭学人家收废品的那样挨着每栋楼吆喝两声,问题是这样干会不会扰民,会不会被别人报警。
正想着,手机响了声,是微信来消息的声音,商澜想到了秦南,等打开看到发消息的人是谁时,商澜本来有点烦躁的心瞬间冷静了。
{找个时间见一面吧!}两年来一直给他发视频的那位,主动提出了见面。
{地址你选。}商澜回的很快,没琢磨回的这么快那位会怎么想。
{北城新街口,广谊商场二楼咖啡厅,后天下午五点。”
商澜:{好}
其实到如今对方是谁,是不是熟人对商澜来说都不重要了,他和秦南回不去了,他们之间的问题只有分手才能解决,去,也只不过是因为好奇。
商澜收起手机,又去居民区转了圈,遇见的还是那几位,就在居民区里面的小超市买了包烟,顺带着和老板打听了声,还是没见过。
商澜已经确定,人肯定不在这,至少是不在这片居民区住。
这片居民区就两个小超市,另一个他打听过了,真要是在这片住,生活日常用的东西少不了,不会舍近求远什么都跑外面买的。
商澜点了根烟和老板道了声谢,转身就朝居民区外面走,他要去找老刘头商量下买个喇叭,老刘头岁数大,一般人都不会和老人计较。
正往外走着,手机又响了,不过是来电,商澜看了眼是秦南的电话,心中纳闷,和刚才高岩接电话时一个想法,有微信不用直接打电话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按下接通,商澜没吭声,等秦南先开口。
“往回走没?”秦南问他。
商澜说没。
“五点之前能赶回来吗?”
商澜:“有事?”
“国外那边的工程出了点事,伤了几个人,那边的情况和国内不一样,我订的是七点的飞机。”秦南停顿了下,“想和你吃个晚饭再走。”
国外和国内不一样,这点商澜知道,但吃饭,还是算了吧!别说他现在走不了,哪怕能走那也不能回去。
相看两厌,他是,他不相信秦南不是,不然为何要出轨。
很多时间很多事,脑子都是在行动之后,因为人最喜欢的就是自己骗自己,自我麻痹。
“我现在回不去,老刘这边的事还没有解决。”
“老刘他去通平什么事?”
“他听别人说在这见过刘文远。”
“要不要我帮忙?”
“不用。”商澜拒绝,这种忙高岩应该也可以。
“那我走了后你也要住在家里,我买了很多你喜欢吃的,没往冰箱里放,晚上回来记得吃,那边的事情解决我就马上回来。”
对于现在的秦南来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商澜拒绝帮忙他也没有坚持,话题回到了他俩之间。
“嗯,我知道了。”
“有没有什么想要的,我回来带给你?”这样的话秦南以前问过商澜很多次,也知道商澜会怎么回答,现在又问,大概是有点舍不得挂电话。
“我没什么想要的,三点多了,你准备准备,我陪老刘在找会。”
商澜的回复在秦南的意料之中,他很快叫了声:“澜澜。”
商澜没吭声。
秦南说:“在家等我。”
商澜默了片刻,轻轻的“嗯”了声。
挂了秦南的电话,商澜微微长舒了口气,冷静的心有点微乱,这微乱中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惆怅,有自己,也有别人带给他的,比如老刘头。
商澜迈出去的步子比刚才沉了几分,也慢了几分,在这几分之间,手机又响了。
{商澜,我找着了,就是羊杂店往北走,一直走到路口向右拐,拐过去不远有家聚美理发店,我现在就在门口站着,你们赶紧过来。}高岩发过来的语音,声音兴奋且欣喜。
{真的找着啦?}商澜激动了,步子也不沉了,放慢的脚步起飞了,飞快的朝老刘头所在的方向跑去,一边跑还一边发语音,{我现在就去找老刘,你在那等着我们。}
菜市场门口,老刘头正在向人打听,突然隐隐的听到商澜在叫他,“老刘?老刘?”
老刘头扭头看过去,就见商澜朝着他一边跑一边喊一边招手:“找着了,快快快,赶紧这边。”
“找着了?”老刘头顾不得给人道谢,转身拔腿就朝商澜奔去,等两个人近了,老刘头急切的问道:“找着文远了,他人呢!在哪?”
商澜喘着气,扯起老刘头的胳膊拖着他就往北边快走,边走边喘边说:“就在拐过去的什么美理发店,高岩在那等着,他说找着了让我们赶紧过去。”
两个人拐过路口,远远的就见高岩和一个红毛帅小伙站在理发店门口聊得正欢。
老刘头的眼神不太好,以为那位红毛就是他们家文远,嘟囔道:“怎么还把头发给染了。”
商澜眼神好,说:“那不是文远。”
老刘头脸上的表情瞬间变了,从急切变成微微失望,身上的那股劲也下去了几分,整个身体好像重了许多。
“别这样,不是文远肯定认识文远。”商澜的手不自觉的加力,安慰道。
“这个兄弟说见过。”等他们俩走到近前,高岩用下巴指了指红毛。
红毛帅小伙冲他俩笑了笑,说:“我见过,来我们店里理过几次发,前几天还来了,是我给理的,瞧。”
红毛帅小伙指了指远处,商澜他们三个齐齐望过去。
“那两栋楼原来是家私人医院,不知道什么原因不干了,地下室被人给承包了,他就住在那,具体是那栋我不知道。”
老刘头望着那两栋楼,眉头深深的拧起,不知道想的是什么。
商澜扶着他,对红毛帅小伙道了声谢。
高岩侧冲红毛帅小伙说:“哪天要是想去京都发展了,记得联系我,大的事情我不敢保证,但一些小麻烦,照顾一下生意我还是可以做到的。”
“行。”红毛帅小伙也是个干脆人,笑道:“我还真有这个想法,到时候我要真去了,第一个就先联系你。”
他没怎么上过学,十几岁就跟着人学理发,年龄虽然不大,自己也单干了好几年了。
这行接触的人多,对方什么身份,什么档次,基本上打眼一看就能猜出个七七八八。
京都他经常去,还参加过几次比赛,虽然没拿到什么名次,但吃手艺这行饭,靠的不单单是技术,还要跟得上最新潮流。而他们这一行,站在最顶端的那一部分,都是来自京都。
高岩和红毛话别,三人朝远处的那两栋楼走去。
进大门,他们被保安室里出来的一个中年男人给拦住了,以为他们是来租房的,什么也没问就说没房了,住满了。
高岩晃了晃手里拿着的刘文远的照片,说是来找人的,问住在哪栋楼。
中年男人仔细看了眼他手里的照片,说是在后面那栋楼,进地下室一直朝里走,顶头右拐再顶头,靠右边那间房门上写着801的就是。
道了声谢,三个人过去,在地下入口老刘头突然站住了。
“怎么了?”见他这样,商澜忙问。
“要不,我在这等着吧!你们俩进去先问问文远的意思。”找的时候心急什么都顾不上想,马上就要见到人了,老刘头乱想了,怕刘文远不愿意认他。
商澜被弄的直想翻白眼,说他:“能不能别瞎想,你也说了,人家亲爹八百年前就全家移民了,他要是真跟着走了,这会指不定在那晒太阳呢!”
难道不是,真的要是走了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有些事就是当局者迷。
高岩也很无语,找了这么半天,好不容易找到了,也说老刘头:“你怂什么,养他这么大是他欠你,他要是敢说个不字,你就给我打他,他要是敢还手,我们一起打他。”
商澜推着老刘头往里走,有点忍不住想笑,不过高岩说的一点都没错,刘文远要敢说不认,那还真是招打。
“京都自从上次那场大火后,所有的地下室都不准用做出租,连城中村也是,这也是这两年为什么外地人越来越少的原因。”看着地下室一间挨着一间,高岩想起了京都的那场大火。
“都走了才好,累死累活赚点钱还不够给房东的,生活成本太高了。”商澜对此可谓是深有体会。
顺着走廊拐过去,高岩刚想开口,商澜示意都别出声,前面顶头,靠右边的那间门开着巴掌宽的一道缝,屋里的灯亮着。
三个人不知为什么同时屏气凝神,同时放轻了脚步。
房间内,一张半人高的老旧木头桌子上面放着个电滋炉,边上放着两个碗一个炒锅,挨着这张桌子放的是张小桌子,平时吃饭用的,边上放着一个塑料板凳。
床是简易的高低床,上面放着一个箱子,下面是睡的地方。
刘文远此刻坐在床前,身子靠着边上的扶手,头微微的低着,眼皮垂着,看着像是睡着了,不然怎么会发现不了,门口探进来的三双眼睛。
商澜盯着刘文远,眼里是难以置信,怎么回事,怎么瘦成了这样,到底发生了什么,这瘦得都快不成人形了。
老刘头怔怔的看着自己一手养大的儿子,喉头哽咽,眼眶噙泪,明明走的时候还好好的,这是怎么了啊!瞧那搭在床沿的手腕要不是挂了层皮,老刘头的心揪的都要碎了。
高岩在之前没有见过刘文远,但他听商澜说过,刘文远长得好,随便收拾收拾不比那些当红的明星差,可现在……
商澜的眼光多高啊!平时就没夸过谁……
高岩眉头紧锁,眼神带着审视,带着凝重,大家都不傻,刘文远这是生病了,而且还是重病。
“文远?”商澜轻轻唤了声,轻轻的推着老刘头走了进去。
一声熟悉的文远,把刘文远给惊醒了,他缓缓的抬起头,看着眼前站着的三个人,看着老刘头,他愣住了。
“爸?”过了好一会,刘文远才喃喃的喊了声。
听到这声爸,老刘头眼眶里的泪瞬间就下来了,嘴唇蠕动,却只有哽咽的声音。
如此父子重逢的场面,商澜受不了,头别向了一边。
高岩则是扬起下巴,睁大眼睛,死死的盯着头顶那瓦数不大的灯泡。
“爸?”刘文远站了起来,像是到现在才确定眼前看到的一切都是真的,然后又是一声:“爸?”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在了老刘头面前,头更是一磕到低,哽咽着说:“爸,儿子不孝,儿子对不起你。”
老刘头泪流满面,摇头哽咽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伸出双手颤抖的忙去扶。
商澜用力的吸了吸鼻子,长长地呼了口气,弯腰强行把刘文远给托起来说:“先别哭了,你走后你爸每天都担心你,每天都会偷偷的哭,先让你爸坐下,有什么不要再瞒着了,你解决不了这不还有你爸呢!不行再上我。”
然后一手推着刘文远,一手扯着老刘头,让他们俩在床上坐下,又说:“我不行还有这个家伙。”商澜看了眼明明心软的不行,却还要装作什么都不在意虎着脸的高岩。
见商澜说自己,高岩不自然的动了下,抬腿往商澜身边站了站,朝刘文远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然后摸了下后脑勺有点不自在的说:“他说的没错,我俩是同学,刘叔以前对他没少照顾,在你眼里顶了天的大事,在我这还真可能不算事,先说说看。”
高岩不作考虑说出的话,是因为他知道,也不能说是他知道,应该说这世上的人都知道,人生百分之九十九的苦难都和钱脱不了关系。
当然,钱也不一定就是万能,但在需要它的时候不缺,它就是万能的,至于结果,如果连它都解决不了,那就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商澜扯上高岩,不是没有经过脑子,刘文远的情况随便是个人都能看出来是怎么回事。
四家宠物店的收入都是打在他的卡里,钱这方面他没深想,也没往高岩身上想,这是他和老刘头之间的事。
他在京都除了高岩没有朋友,高岩的背后是高家,找个好医院好医生,应该比他简单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