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内装修的如此豪华,如此优越的条件,作为房子的主人……
商进坐在真皮沙发上,双眉紧缩,眼窝发青,一脸的疲态……
平时非常注意仪态的他,下巴的胡子,应该有几天没刮了。
“给他打个电话催一下,问他现在到哪了。”商进冲坐在单人真皮沙发上,同样是一脸疲态的妻子,商澜的母亲,刘云英说道。
“不用打。”刘云英动了下,长久保持一个姿势的身体,“八点之前他肯定会到家。”叹了口气,她有点担心的问商进,“你说,他要是记恨我们,他要不管怎么办?”
“我昨天让人打听过了,秦家国内国外都有生意,听说在c市刚拿下个项目投了好几十亿,就看商澜的态度了,几千万在他们那种人眼里,那都算不上钱。”
“我主要是担心那个秦南,当初我们……”刘云英想到当初对待秦南的态度,心中不免后悔。
“他?他凭什么记恨我们?这是他欠我们的,要不是他,我们至于这样?”商进说着又点了根烟,“别担心,商澜和他在一起这么多年,手里不可能没有钱。”
小区门口,商澜提着东西从车里刚下来,就听见有人叫他,寻着声音看去,就见高岩的姑姑站在小区路边的一棵长青树下,正冲着他招手。
“燕老师?”商澜很是惊喜,忙笑着走过去,回来过几次都没遇上,有好几年没见了。
燕老师什么也没说,拉着他就往前走。
商澜疑惑,这架势看着不像是偶遇,倒像是专门在等他。
半个小时后,商澜脸色发白,看着是心不在焉,实则是失魂落魄,他弯腰从地上捡起了刚在商场给他爸,他妈,他弟买的礼物。
他看着燕老师,张了张嘴,却是喉头发紧,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老师没有提前告诉你,是觉得……”
是觉得他的父母已经和他断绝了关系,即便他知道也是阻止不了的,另外,两家的关系这几年走得也没那么近,她以为只是小打小闹,没想到……
作为外人,这种事还真不好发表意见,也不能乱发表意见,打断骨头连着筋,怎么说人家也是一家人。
“商澜,老师不好说什么。”燕老师抬手轻轻的在他的肩膀上拍了下,“亲情很伟大,也很脆弱,你自己一定要想好了再回去。”
多余的话燕老师没说,其实她更想商澜转头走。
目送燕老师离开,商澜突然想到,最后那次离开家,他抱着他认为对他来说很重要的那些东西,一步三回头的……
当时,只有燕老师不放心,一个人远远的,默默的跟着他,直到他上了公交车……
手机铃响,商澜看着那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这几年怕自己给忘了,没事就会默背几遍的号码,没有像刚才直接给挂了,他接了。
“刚才怎么不接电话,你现在到哪了?”他母亲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焦急,如若不是燕老师,他会认为这是在担心他。
“马上就到家了。”商澜深吸了口气,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尽量的自然。
挂电话,商澜在原地站着没动,八千多万,八千多万……
和秦南在一起的这几年,包括高岩,以及燕琉柏他们……
他认为自己也算是开了眼界,长了见识……
可听到这个数字,如果放到那几个人身上,他觉得真没什么,但这个数字的背后是他的父母,那是怎样的一个天文数字?
他不是震惊,不是难以接受,是根本就无法想象。
燕老师告诉他,他的父母商进,在他弟出生的那年,拿了三十万和别人一起做投资,其实说投资,不如说是集资。
投资一万,每年分红三千,一季度一结算,如果不想继续,本金随时返还。
三十万投进去,分红一季度一结算,一年四季,钱来的太容易,本金又随时能撤……
一年之后,公司邀请所有参股人员实地考察,公司总部建在大草原,主要是也在当地经营石油开发。
商进去了,到了后才发现被邀请来做实地考察的人,全国各地那里的都有,而且公司还放言,参股金额达到多少,可以长期在此居住,所有的开销都有公司报销。
有种人吗?
有,商进去了才发现,他那三十万,如果是金字塔的话,他是最底层的。
在场的就有投好几千万,甚至有的人把所有的房子都抵押投了进去,然后在此长期居住,其实也是监视公司的一举一动。
邀请他们实地考察,也是为了展现公司的实力,全程热情招待,提供的房间,豪华程度和每晚的价格高的惊人。
早餐全是当地特色,上百种……
总之,他们所享受的待遇,所接触到的东西,很多是他们一辈子见都没有见过,享受都没享受过的。
商进回去后,就起了贪心,挪用了单位账上的钱,加上自己手里的,凑了三百万砸了进去。
一季度一分红,单位查账随意能撤资,雪球是越滚越大……
有钱了是藏不住的,钱来得太容易,商进越来越贪,小区的人见谁富了都喜欢问上几句,然后就找上门来……
商澜的母亲是老师,发展下线公司会根据金额再次分红,于是……雪球越滚越大……
三个月前,国际石油一路下跌,公司对外宣布,在油价回升前,只分红……
一个月前,公司宣布暂停分红……
三天前,公司宣布破产……
五个月前,商进挪用公款金额是一千五百多万,四个月前,商进挪用公款金额三千一百多万……
商澜提着买的礼物站在家门前,他没有敲门,他已经站了好一会了。
燕老师说,他的弟弟一个月前就被改成了全托,一周接回家一次。
燕老师说亲情很伟大,但也很脆弱。
他想,对于他年幼的弟弟来说,父母的这份亲情,大概也是脆弱的。
看着那道门,里面代表的那个世界让他想笑,八千多万,别说八千多万了,就是八万,八十万,他现在也没有。
可最让他难过的也是这个,如果不是这八千多万,他大概是没有机会进这个家的。当年对他的失望,大概今天要再次上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