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山崖对面,立于树梢,望自对楼。
“千山万水,总为伏笔”
“如今遇见你,姗姗来迟,总为应笔”
她每日唯一慰藉的,便是早上起来对着镜子,用那把木梳梳她栗色柔顺的头发。
她体瘦面沉,身上穿着一只粗线的毛衣。锁骨的窝让人看了心疼。可能由于经常哭的缘故,两只大眼睛深深隐在阴影中。嘴角的弧线显出内心的痛苦。独自一人坐在窗边,紧紧靠着两个膝头,两条腿又红又细,脚跟紧缩在裙下。她由于寒冷而不住发抖,却不使自己离开窗台。她一直坐在窗边,一声不响地看着窗外。这个貌美女子的眼神是那么愁苦,甚至凄楚。从远处看,她完全像是一个发呆的石像。
远处山崖里,一个站在树冠上的人一直望着里阁楼里的窗户,眼睛不曾离开过她
清风徐来,她就这么静静地坐着。
她一个人坐在窗前,手里握着什么东西,细细端详。不顾冷风吹拂,就那样静静的坐着。他看的真切,她手里握着的,正是他之前送给她的小虎木梳。她的手通红,紧紧握着它,一滴泪珠挂在她那双大眼睛的边上。
他远远地望见,叫人好不痛心。
“对不起,晓云,对不起。我还不能见你,我的使命还没有完成”
不知过了多久,她最终对着镜子露出一个笑颜,又合上,又露出微笑。然后起身离开,拿起身边的包准备去上课。少实目送着她的身影,直到她出现在楼梯窗台后又消失,他还是兀自不动。
许久,他才将目光从窗前移开。纵身一跃,落下山去。
山洞
狼张开血盆大口,将咬下去。瞬时千钧之下,他封指直取它喉头,手刀后拧住。狼吃痛,牙齿咬在孩子的肩膀。他闷哼,此刻,与它四目相对。他没时间感到疼痛,腾起,冲锤,毕生所学使出罗汉打虎。直打它狼头上。
一声咔裂声,他以为自己骨头断了。
这时一道白光显现,他晕了过去。
梦醒,满身大汗。天边繁星与日出同照。
他一生的努力,除了找到梦境里的那个人外。穷极一生,帮助人们找回最初的童话,民风淳朴最初的善良。
穿衣,洗脸。信鸽早已在他的院门口的铁锅上精准投放了一株信。
山洞里黑暗的烛光中,信刚打开,陆少实脊背一凉——这一看是溪月老师的亲笔字迹,。
她请他下山,到桦苇茶馆。他不好不去。
少实进到包房,溪月坐在圆桌的另一面,茶气氤氲,米字静温。
陆少实低头
“老师”
“你来了”溪月放下刚倒的茶镊,手指身旁的座位“坐吧”
陆少实闷着头坐了过去
“我听说,这些日子,你一直把自己关在那个山洞中。别人来找你,你闭门谢客。别人邀请你下山,你也一概拒绝”
陆少实点点头“您说的没错”
“那看来,我请你来你肯过来,倒是说明我有几分薄面”溪月抬手提壶,在面前一排杯中倒上茶水
陆少实低头
“不敢,师父。您是我的恩师,您叫我,我自然是要过来的”
溪月笑了笑,递给了他一个茶盏
“来,别光坐着,喝茶”
陆少实接过,坐下喝茶,过了一会儿
“谷中最近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没什么,就是想叫你一起吃一顿饭”
“只是吃饭?”
“怎么,我许久没见到我的弟子了,想念还不成吗”
“当然可以”陆少实低头,继续喝茶。
“我去点菜”
“菜已经点好了,还是你爱吃的几样。如果你不着急,我们再等一个人”
“还有人?”
说时迟,那时快。院口传来一个女声的声音
“师父,你干嘛非要今日叫我来这里。今天问诊的人很多,几个师兄师姐都忙不过来了,要是这会儿请我吃饭我可无福消受,,,”
还没说完,她掀开帘子。看见里面的人,怔在那里。
陆少实也是惊坐在那,不知道该说什么。
溪月站起来,边说着边往门口走去
“今天人多,那我得去看看。省的那几个弟子又开错了药方。你们慢慢吃,啊”
陆少实也站起来
“我突然想起来,我炉子里生的火好像没灭,我得去看看”
说罢他跟着溪月走到门口,溪月转身,按住他的肩膀
“哎,你就别着急了,饭吃了再走”
“老师,我是真的有事情”
她拍拍他的肩膀,俯在他耳边,轻声说
“你呀,要真的不喜欢,就说清楚”
“她等了很久,不要让她再等了”
说罢,她走出茶社。随着一阵风,门关上。
房间中只剩下林陆二人,陆少实回头,看站在房间里的晓云。她神色诧异,眼神中半是幽怨半是喜悦。
他走上前,为她拉开一把椅子
“坐吧,我们吃一点”
晓云坐下,回头看他
“吃什么?”
“老师说点过了,还是那几样。土豆丝啊,番茄炒蛋那些”
“那不错,都是咱们爱吃的”
“确实”
少实点头
一阵沉默
“最近还好吗”他抬头问
“我挺好的,你呢”
“我也还行,挺好的”
沉默
半响,林晓云抬头
“你的伤,最近怎么样了”
陆少实笑笑
“还是那个老样子呗,一下雨,就隐隐发痛。一痛,晚上就做噩梦”
“我帮你再看看吧”晓云说着站起身,
少实抬手。
她便又坐下
看向他,那一副平淡的神情
“不用了,好些年了,就这样了”
沉默
“治不好了啊,都多少年了,一直好不了了”他抿着嘴,看着她,“这些年,你也给我开了很多调理的方子。想来你早就知道了吧,还暗中帮助我,这些年,有劳你了”
林晓云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神色一沉,而后抬起头来,眼中一束光微微跳动,最后又低下头去
“或许能治好你病的人不是我。”
她低头。陆少实看向她,听出了她的话外音。
“治不好了,我这病啊,治不好了”(我不喜欢任何人)
陆少实离开了,晓云坐在原地。空荡荡的圆桌,只留她一人孤怜的身影。
门口进来了一个人,是溪月。她走近,将手搭在她身后地椅背上。林晓云红着眼抹一把泪
“我不明白,审判结束,长安恢复了他的名誉。书院仍承认他是他们的学生。可是他不回来。”
溪月叹气。
“也不怪这孩子,是谁都会感觉我们背叛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