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鸟花语渐去,秋风萧瑟。城南,无人耕种的麦田,稀疏的麦子潦草地长起。与之相对的,城墙内侧,低沉的金属重鸣声与红绿的灯光每每划破天际浓重的雾霭。灯光打在城墙上,隐隐发绿,从外侧看去,诡谲的鬼脸阴沉黑气扫过。
金荣大道建好,香粉铺的招牌很快挂起。来来往往的女子,地主家的大小姐,府中的贵妇人,都慕名前来。很快一笔大单生意就来了,赵国公家的女儿即将出嫁,婚礼上各路要员要到场。府中女眷尽皆要打扮穿戴热烈洋洋地迎接贵客。赵国公对此很重视,赵家公子亲自操办,来香粉铺采购订制礼会之物。
铺中药材不足,林晓云只好外出去采购。其中一味珍贵药引橘红散官方限商户只买一坛。赵家公子无奈,便携家族令牌亲自随林晓云采购一车。
天空很快下起了密雨。
车轮陷到泥潭中,两个小伙子,三个女孩子。天空中下起了细雨,几个人不得已,只能披上雨披继续推那个车。可是车轮陷在泥潭里不能动了。他们几个人使尽全身力气,勉强要把它推出来,可最后总是差那么一点,车子又馅了回去。几个人筋疲力尽。
密雨中,一个漆黑的身影靠近。是周边农户村民,他走了过来,观察四下,便来到车后,放下锄头。他与赵公子和林晓云对望一眼,粗糙的手掌纹抵住车驾后辕。“银、耳、散”老农操着浓重没有人听懂的关中土话,他使出全劲,整个人躬身像发红的铁杵。两旁人见状立马一齐使劲,老农的力气似乎比他们都要大,在他的帮助下,车成功被推出来。
“老师傅,谢谢你”同行的女孩在旁边说,她有些迟疑地拍手“您需要多少银两呢,您说个数”
老人偏过头,空蒙的眼中,用蹩脚的官话问出什么
“要多少钱”身旁赵家公子重复,用手比了一个银两的手势。
老农看向他的手,这下他听懂了,苍茫沟壑的脸上掠过一丝惊讶惶恐,他连忙摆头。大雨倾盆落下,赵向宇额头上发丝已经贴满,他有些迟疑不耐烦,“不能这样子老师傅,我们得给你点钱,哪有让您白打工的道理”说着便从衣兜里拿出钱袋,开始点数。
那个老人慌忙地摇手,这在赵公子的眼中变成价钱没谈拢的象征。他有些无意间不耐烦地弯起嘴角,想尽早结束这个长工的虚假拉扯,离开这个下雨的鬼地方。谁料那老者更加坚定摇手,突然,他想起了什么,拽出自己的衣服,指向内衬。
众人向那里看去,脏乌黑的棉衣衬里, 别着一个凤凰花的图腾纹案。
香粉铺姑娘惊得手捂住嘴,赵家少年兄弟也怔然立定,那是前朝长安诗社的图腾,到如今已经许久未见了。
一道惊雷直击林晓云的心。她呆呆站着
雨淅淅沥沥地下
灰蒙天空细丝落房檐,雨滴卷帘顺着房檐落下,滴入院中花坛。
方才的少年已脱去湿泞的长衫,换上青蟠长袍,琉璃珠点帽。此刻站在书房门前。庭院中,四瓦琉璃青砖流泻。
他微微颔首,直立在拱门下,看起来略有心事
“父亲,我今天在回程的路上,遇见一个奇怪的人”
赵先生从侧廊走出来,他来查看儿子的身体状况
“什么奇怪的人”
赵向宇将今日来所见闻讲给了父亲。
赵国公听完,扼腕叹息
“胡族的老人,长安诗意时代解体以后,这种人,不常见了啊”
赵向宇低着头,面色痛苦
“我以为,长安的诗意已经死了,没想到今天见到这个人,居然让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撕裂感,一个普通农民尚且如此不忘,我等,,,”
赵国公叹息,他收起方才温若,双手叉于背后,抬头仰望,放眼看苍茫辽阔的天空。
“总有凡人在默默无名处,守护着这个城市流浪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