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狗子试探性地问:“要不?把他家人给绑了?”
耿县长摇头说:“不容易!而且我不建议你这么做,这人目前也还不能死,本地工商界还要指望他维持秩序,现在他也没做出啥出格的事情,况且也在对我们流亡县政府进行资金支持,他现在还没有完全倒向日本人,情况跟你差不多。不过这个人很聪明,八面玲珑,从来不会把宝压在一个势力身上。”
瞎狗子鄙夷地说:“就是墙头草呗!”
耿县长更正说:“是八爪鱼!”
瞎狗子不解:“那,现在不能动他,你说,我怎么从他口袋里掏钱?”
耿县长给他一个答案:“锄奸!”一边说一边把手里的文件递给他,指着上面的人员信息说,“这上面的人,都是投靠日本人之后转头又欺负了老百姓的。实不相瞒,我目前手上已经没有能调动的力量了,死的死散的散。你把这上面的人给我除掉,我来宣布对这些事情负责,到时候,那郑大龙自然会给我追加资金,买个平安,这个人我太了解了。我们这有钱了,你们的活动经费就不成题了。”
看瞎狗子有所迟疑,他又接着说:“到时候你贼喊捉贼,你的利用价值不又上来了吗?浑水才好摸鱼。”
耿县长的话其实正说到瞎狗子的心坎里了,他的打算就是这样。你野比一郎现在用不到我了,那我就让你看看,离开我,头疼的是你。
瞎狗子点头接下了这个任务,看了看手上的材料,竟然从上面看到了自己的名字,不过被钢笔给划掉了,于是心里又起疑惑,耿县长解释说:“没错,你之前也是我们的目标!现在不是了。”
瞎狗子脑门上的汗水一下子就下来了,真是万幸,原来自己的这条命,就是捡回来的。开口问道:“耿县长是怎么知道我是好人的?”
耿县长哈哈一笑,起身拍着他的肩膀说:“你身边有我的人呗!你干的那些事我都清楚。你不用问,我直接告诉你,就是雨华,他之前是我的秘书,是奉命潜伏的。破船也有3千钉,虽然我已经失去了全县的掌控权,现在每个村都还有我的眼线。我的外号叫耿聋子,跟你一样,你不是真瞎,我也不是真聋!”
夏雨华,这个货装的真像。平时一副妻管严又人畜无害的样子,竟然也是和姓康那个蛮子,还有卖小鸡的禹航都是一样的。起码,那两个货对自己的身份都不怎么刻意隐瞒。
瞎狗子突然有个想法,你们能在我身边埋个眼线,那我也可以在日本人那里埋一个。于是对耿县长提了个要求:“能不能帮忙把我手下一个兄弟弄到市里给日本人当个翻译?”
耿县长哏都没打,直接同意:“这个事情,你去找孙副县长去办吧,他有这个能力。”他又补充道,“现在日本人管理下的铜山县还没有一个正县长,你给我记住了,无论谁来当,都给我干掉了!我的椅子,谁都别想坐安稳了!”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表情之凶狠,实属罕见。
想想也可以理解,自己当了二十多年的县长,这突然被人抢走了,心里自然不爽,之所以现在没人敢来当这个县长,包括自己原来的部下,就是对老县长心存顾忌。
“八爪鱼!”瞎狗子在离开的路上反复念叨着这个词,本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八面玲珑,比起那个郑大龙,明显是小巫见大巫,不值一提。
原本是丁继忠的一个手下凑近了对瞎狗子说:“老大,得让手下这帮兄弟一起喝点血,不然,以后不好带!”
瞎狗子明白这话的意思,就是要让大家一起干点罪大恶极的事,这样才能一条心。一起干好事不一定会成为好兄弟,但是干坏事却可以。
给这个兄弟递过去赞赏的眼神:“你叫啥名字?”
对方回答:“我叫杜建,郑集镇的!”
瞎狗子满意的点点头:“以后你就是小队长了!”
对方回答:“我本来就是!”
瞎狗子指着路边一个村子说:“带几个兄弟到村里偷两只鸡,我要和大家歃血为盟!”
杜建吸了一口气,挑着眉毛说:“我说,老大,你跟我闹着玩呢?我说喝血你就真喝鸡血?”
瞎狗子不理解:“那不喝鸡血喝什么血?”
杜建拍了一下脑门,有些懊恼的说:“也不知道你这个队长怎么混上的?我的意思是,让兄弟们一起去杀几个人,最好是日本人,以后谁都别想着出卖兄弟了!”
瞎狗子反而埋怨上了:“你嘴里面长肠子了?说话曲里拐弯的!不就是杀人吗?一起去!”一提到杀人,他腿就哆嗦,不是没杀过人的,自从他挎上了枪,就杀了两个,一个是抢孩子的灾民,一个是逼良为娼的小地痞,就是没杀过日本人,确实是个遗憾。
柳泉乡外面的一个小炮楼成为了他们的目标。
一群人在路边酒坊买了两坛子酒,打着劳军的旗号靠近炮楼,结果里面一个日本人都没有,只有五个穿着土灰色军装的中国人,一个个斜臂拉胯,压根就没有当兵的样子,其中里面还有一个老头一个小孩,老头脸上皱纹如千沟万壑,那小孩的年龄不过15六岁,刚比枪杆子高一点。
瞎狗子太失望,拿这群人开刀,有点掉价。这帮人连喝酒的资格都没有,刚要招呼众人抱着酒就回去,那杜建开口叫了一声:“三舅!你咋在这儿?”
瞎狗子转身就踢了他一脚:“你们不说都是孤儿吗?这啥时候又跑出来一个三舅?”
杜建摸着屁股委屈地说:“没人养活的孩子都是孤儿好不好?我小时候,三舅养活不了我!”
“他怎么就养活不了你了?哪里差这一口吃的?”瞎狗子说完就后悔了,因为碉堡内的那个小男孩一本正经的说了话:“小建,你咋跑这来了?我这不是跟着日本人混口饭吃吧?反正也没啥事,天天抱着木棍子在这炮楼里面玩呗。”
他三舅确实养活不了他,估计还要反过来养活他三舅,这个杜健比他三舅起码得大个七八岁。
五人中的小老头也非常热情地招呼杜健:“表老爷,你们吃饭了吗?”
这下好了,不光瞎狗子,其他人也都跟着哈哈大笑:他们这都啥辈分?
杜建尴尬的挠头解释:“我外奶奶家族大,我舅舅辈分高…”
瞎狗子摆手说:“别扯了,说正事!”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这一老一少,只能称呼他们一声爷们:“我说几位老少爷们,日本人怎么不守碉堡?他们跑哪去了?”
老头回答:“出去放火了,马上回来!人有三个!”
杜建追问:“放火?放啥火?”
那五人回答:“发现一户村民曾经窝藏在藤县打仗的川军伤员,日本人去杀人放火了!”
众人义愤填膺,咬牙切齿要把这三个日本子灭了,当落日余晖下,三个日本兵的身影出现的时候,二十多个侦缉队员热情地迎接上去,在日本人笑容消失之前,把人直接压倒在小河沟里,接下来就是七嘴八舌的对话。
“攮他,攮死他!”
“攮哪里呢?攮屁股死不了人的!”
“我杀过猪,我来!”
“快点快点,再补两刀!这个还能动唤!”
瞎狗子问众人:“还有谁没动手的?赶紧的,去补刀!只要不敢干的,就是奸细,今天一起埋这里!给日本人陪葬!”
就连炮楼里的五个家伙也跑过来一人来了一刀,证明自己是不会出卖瞎狗子他们的。
三个日本兵就像前几天被五十多把刺刀攮死的那头肥猪,浑身窟窿眼。
人多力量大,两根烟的功夫之后,三个日本兵就被埋进了烂泥巴地里。
这是瞎狗子第一次亲手杀日本人,激动的心,颤抖着手,哆嗦着嘴唇训话:“从今往后,谁挡咱们兄弟发财的路,就把他当成咱们的垫脚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