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
房间里突然传出后知后觉小豆豆歇斯底里的哭声。
“豆豆不要外公外婆走。”
聂娇娇瞪大小狐狸眼,小手拽着坐在她身旁,一晚上患得患失的蛋蛋哥哥,惊讶的看着豆豆。
她第一次看见乖巧的豆豆哭闹。
“外公,您不要豆豆了。“
只听见外公说要走,才反应过来的豆豆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小家伙从木马上下来,扑进秦万利怀里。
秦万利疼的心都碎了,抱着外孙一个劲的哄,“豆豆不哭,外公不走。”
“外公还要给豆豆当大马呢。”
小家伙整晚上挂在秦万利脖子上不肯下来。
生怕外公走了。
困的就算眼都睁不开了,直点小脑袋,也不让妈妈小婉抱,直接钻在外公怀里睡着了。
爷孙俩黏糊在一起。
看的聂震海有点羡慕,怎么他家那些臭小子看见他跟老鼠见猫了。
跑的比兔子都快。
哪有个像豆豆这么乖巧的。
聂振海苦笑着喝几杯酒,还是师父命好。
炕桌另一边,摆着一小碗松茸海鲜菇煲汤,一份抹了黑松露酱的吐司面包。
一块十分熟的菲力牛排和一份鸡胸肉拌的水果沙拉。
一晚上,怀孕的程菲菲并没有吃几口。
桌上的菜,是聂震海特意让娇娇向叶陌上要的孕妇饮食指南。
娇娇严格按照叶陌上给的指南,给她制定的孕妇餐。
程菲菲笑了笑。
娇娇说,这些菜既能最大程度的保持她芭蕾舞演员的体形,又能给肚子里的宝宝增加营养。
可,炸鸡的香味一个劲的往鼻子里钻,程菲菲咽了咽口水,几次想忽视,都忽视不了。
看着大家围在炕桌前,手里拿着炸鸡汉堡大快朵颐。
一晚上,她从来没有为了口吃的,这么遭罪过。
一向口味清淡的程菲菲看着满桌子炸鸡汉堡,孤傲的丹凤眼偷瞄了一下还在与秦万利兴致勃勃谈大西北未来的聂振海。
没注意到她。
程菲菲面色淡定的伸出纤细修长的手指,悄悄拿起一块炸鸡,趁着大家煽情的空档。
狠狠一口咬下去。
炸鸡的香气立刻在口中释放。
外酥里嫩,令人陶醉。
香而不腻,让人吃一口就停不下来了。
程菲菲一口气吃了两个汉堡和三块炸鸡,却感觉肚子一点也没饱。
砸嘛砸嘛嘴,有点意犹未尽。
程菲菲心里奇怪,这次怀孕,她倒是忌不住口了。
肚子里的小宝宝好像也与那几个小子有点不一样。
专门撺掇着她吃这些油水大的东西。
在聂震海虎目扫过来的时候,疑惑的程菲菲赶紧淡漠下眼眸,端庄的拿起自己面前小碗的松茸海鲜菇煲汤。
优雅的喝了起来。
她是聂震海心里一尘不染的白天鹅,怎么能满嘴油污,大快朵颐吃这些人间俗物。
*
京都,一大早,聂宸霆身影挺拔的大踏步走进破旧的居民楼。
兵王脸色冷峻。
这是他三年来,第一次白天踏进这里。
顶层阁楼门前,聂宸霆冷冷的扫了一眼门前的地毯上,他昨晚放在门口的黑森林蛋糕没了踪影。
聂宸霆闪了闪冷冽的眼眸,抿直了唇角,他每次来,基本不会进屋,除非有要事。
今天,他就有非常重要的事。
聂宸霆冷着脸,没有敲门,直接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备用钥匙。
打开门,闪身进入,门又被快速的关上。
黑重的门挡住了想要偷偷溜进屋里的阳光。
屋子彻底陷入一片黑暗。
聂宸霆凭着特种兵在黑暗中练就的一双锐利眼睛,冷冷的扫视着黑漆漆的屋子。
目光落到房间的最角落里。
聂宸霆对着角落,冷着声线直接开口。
“飘飘,霍俊琛在大西北红星大队出事了,他被警察带走,很可能会轻判一年的监禁。”
“我昨天申请休假一个月,我要去大西北找囡囡。”
兵王言简意赅。
眼底闪过一丝决绝。
他昨天傍晚找到黄长官,对他突然提出要休假一个月。
当特种兵这几年来,聂宸霆是第一次休假。
黄长官掩去眼里的吃惊,并没有问他具体原因。
特事特办,一晚上的功夫,黄长官就帮他申请下来休假。
居民楼前还停着他一起申请的吉普车。
今早,他就要开着吉普车去大西北找囡囡。
聂宸霆此刻心里冰火交加。
他爱囡囡,爱的深切又不自信。
当年囡囡被人下药,是与神志不清的霍俊琛在一个房间。
音璐告诉他的时候,他像疯了一样,踹破门冲进去,真的想掐死霍俊琛。
当他黑着脸抱起浑身烧的火热的囡囡,想抱着囡囡去医院时,囡囡却死死的抱着他的脖子,主动咬住他的唇。
与他死死相缠。
蚀骨的滋味,终身难忘。
那一刻,他的心完全沉沦了。
聂宸霆眼里一片苦涩。
音璐跟他说过,囡囡其实喜欢的是姐姐傅飘飘的男人霍俊琛,他一直嗤之以鼻。
他自信的以为,囡囡是喜欢他的,才愿意跟他在一起。
可后来,两人结婚了,囡囡却对他始终躲躲闪闪,若即若离。
“囡囡,那晚,你真的把我当成霍俊琛了吗?”
“你后悔跟我在一起了对不对?”
“是因为奶奶对你的恩情,你不敢开口拒绝我,才跟我结婚的吗?”
聂宸霆眼底如冰,心口一阵剧痛。
但心底还是忍不住窃喜,感谢奶奶对囡囡的恩情,才迫使囡囡答应嫁给他。
情,不知从何时起。
只在有一天的回眸时,我才发现,爱你已经深入骨髓。
成为习惯。
可是,“霍俊琛!”
聂宸霆咬牙切齿,眼底一片狂风暴雨,“为了心爱的女人,我聂宸霆一样会不择手段。”
黑漆漆的屋子里带着几乎将人吞噬般的沉闷。
浑身裹满黑纱,三年来白天黑夜,睡着醒着一直蜷缩在墙角里的傅飘飘。
浑身一震。
霍俊琛被抓了!
撕裂难听的声音从墙角发出,“他总是这样,做事情不管不顾。”
墙角里的女人似是自言自语,突然大声狂笑起来。
“霍俊琛,一个不敢照镜子的女人,值得你跳下轮船,苦苦寻觅三年吗?”
“霍俊琛,你醒醒吧!你有没有看见,这个屋子里没有一面镜子。”
“因为鬼是不敢照镜子的。”
“那个爱笑,爱美,要强拔尖的傅飘飘已经死在三年前那场大火里了。”
“现在活在世上的傅飘飘,就是一个面目狰狞的鬼魅。”
“霍俊琛,我都拿自己当鬼了,你为什么不接受现实?”
“你知不知道,现在唯一能让我活下去的勇气,不是刻骨铭心的爱情,是刻骨铭心的仇恨。”
女人声音似笑非笑,似哭非哭。
像鬼魅一般瘆人。
她突然抬起头,猛的扯下自己头上的黑纱。
聂宸霆目光微震。
女人仿佛已经完全陷入癫狂,她满是疤痕的手,抚摸着自己布满恐怖疤痕和烧痕的脸。
巅笑道:“霍俊琛,这样的一张脸,不知道你看见了,会不会厌恶。”
后悔。
傅飘飘嘶哑着声音,对着黑暗的屋子,像是奢望,又像是发狠的道:“霍俊琛,除非你敢刺瞎双眼,不然,你永远也不会找到我。”
“我傅飘飘就是死,也不会跟你再见。”
聂宸霆心口一阵窒息。
突然,女人又不知为何,满目惊恐的,颤抖着手把自己的脸用黑纱裹的严严实实。
踉跄的匍匐在地上,浑身抖动着,嘴里不停的忏悔道。
“琛哥哥,对不起,飘飘不该让你刺瞎双眼。”
“琛哥哥,飘飘求求你了,给飘飘留下最后一点尊严吧。”
“就让那个曾经美好的傅飘飘,永远活在你的记忆里,好不好?”
“琛哥哥,飘飘求求你了,别把飘飘真的逼成恶鬼。”
聂宸霆目光复杂的看着,这样疯疯癫癫游荡在黑暗里三年的傅飘飘。
他无法判断当时自己帮她隐瞒是对是错。
聂宸霆毅然转身,冷冷的说道。
“飘飘,奶奶被下放大西北了。”
“娇娇说,霍俊琛眼里对奶奶有滔天的恨意。”
他把娇娇原话里的‘霍俊琛眼里对爷爷有滔天的恨意,’改成了奶奶。
聂宸霆心口微挑。
傅飘飘,你不试一试怎么知道,霍俊琛愿不愿意与鬼打交道。
而且,囡囡在去了大西北的那一刻,聂宸霆就改变了心意。
他眼底涌上一股狠绝,就是化成厉鬼,他也要把囡囡绑回自己身边。
聂宸霆大步往门口走去。
“宸霆哥,请你带我去见老师。”
嘶哑的声音从身后响起,聂宸霆脚步一顿。
傅飘飘踉跄着走到聂宸霆身边。
如果这个世上她还有一丝留恋和牵挂的话,那就是妹妹和老师。
霍俊琛恨错了人。
她要去找老师,告诉老师当年的真相。
老师会帮她的。
三年来,浑身裹满黑纱的傅飘飘第一次踏进阳光里,浑身冰冷。
浑身抖动的她偷偷瞟了一眼地上,地上的倒影是她的吗?
傅飘飘心底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