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过半时就开始了降温,降得反复无常,前几天祁漾还开着制冷,这天就开起了制热。
秦宿洗头的功夫,天气预报说的大雨提前下了下来。
他面对着沙发坐在毛毯上,听着雨声,难得的不觉得烦躁,祁漾拿着梳子,动作轻柔地将他头发梳通,分区。
感受着扶着他脑袋的手传来的丝丝热度,焐热了有些冷的头皮,秦宿感觉神经末梢在冷热交替中逐渐麻痹起来,有着让他颤栗的舒适。
梳子被放下,冰冷的剪刀和温热的手指时不时穿梭在发丝间,率先被剪去的就是额前碍事的头发。
碎发掉落时,戳着眼睛有点不舒服,他于是默默闭上了眼睛,慢慢的,竟有些昏昏欲睡,不过每当这时祁漾总会出声打断。
祁漾有自己的审美,想给他来个三七分碎盖,虽然手里就一把剪刀,对他来说也不算什么难题。
但秦宿想省点事,希望能剪个板寸,之后洗头方便,还可以很久不用再剪头发,于是他只能遗憾放弃。
过耳的头发被一刀刀剪去,祁漾懒得挪位置,便指使着秦宿自己转圈。
看着板寸款的秦宿,他发现还挺顺眼的,精神了许多,也彻底将那张脸露了出来。
可能因为已经提前尝过社会的捶打,他身上少了这个年龄的稚嫩和青涩,面容轮廓清晰,有种介于少年和青年的模糊气质,那标准的剑眉星目就格外突出,带着近乎咄咄逼人的冲击。
祁漾再次感慨了下现在的反派果然和主角一样,对颜值要求大大的高。
他手指勾着剪刀,摩挲着下巴看着正时不时摸一下脑袋的秦宿,看得芳心蠢蠢欲动,半晌却只能惋惜地移开目光。
他抽了张纸巾把剪刀擦拭干净,示意秦宿让开些,起身拍了拍落在自己身上的碎头发,淡淡道:“杂物间那有吸尘器,你拿着过来处理一下。”
秦宿不知道他刚才看自己那么久是为什么,此刻听到他明显冷淡了许多的声音,顿时从方才算得上温馨的氛围里脱离,莫名感觉到了点失落。
他试探着问道:“好看吗?”
“我手艺,当然好看。”
听他语气依旧是熟悉的味道,秦宿稍稍松了口气。
两人晚饭直接在小区外面吃的,这会儿没什么事了,祁漾溜达着去给花浇了浇水,拿出作业开始做了起来。
家里有人,他就没进书房去做作业,而是趴在餐桌上做。
秦宿拿着吸尘器对着毛毯和沙发一顿吸,但总还是有些执着地吸附在那毛毯上,便蹲下去一根根捡。
祁漾听到吸尘器声音停止,过来看了下,屈指轻弹了秦宿脑壳一下:“那么轴做什么?周六有钟点工来大扫除,不比你专业?你有这时间多看点书,考试及格了吗?”
秦宿立刻把吸尘器里的垃圾倒干净,放回了原位,把书包里的作业拿出来,坐在祁漾右边开始做起来。
他打算先把语文英语这些自己还能跟上一些的科目做了。
做完选择题,他正对着佶屈聱牙的文言文努力理解每个字的意思,突然听到翻试卷的声音。
他抬头看去,这才注意到祁漾做题迅速得像是在瞎写,基本是扫两眼题目,便在答题纸上落笔。
餐桌是大理石材质,笔尖隔着一层薄薄的纸点在上面声音清脆,祁漾动笔时的声音和他的思路一样,总是流畅均匀,夹杂着雨声中,半点不让人觉得嘈杂。
他微微探头,认出是放学时祁漾问物理老师重新要的试卷,因为方向扭转了九十度,他认题目有些费劲,想起试卷抬头,好像是今年的物理竞赛复赛题。
作为一个曾经的学霸,他当然知道这试卷的含金量多大,看着祁漾转眼便把一道题写完,开始看下一道题,忍不住佩服万分。
这么明显的目光,祁漾当然是察觉到了,在下一题答题处写了个解字后,抬头笑得有些无奈:“秦同学,你再这样看下去,可真要让我误会了。”
秦宿下意识问道:“误会什么?”
祁漾捏着笔撑着下巴看他,笑容越发深刻,轻眨了下眼睛,给了个wink:“你说呢?”
秦宿慌乱低头,耳朵红了彻底,这次没有头发遮掩,让祁漾瞧了个清楚。
祁漾挑眉,趴在桌子上平移过去,歪头去看他的脸,意外他居然只红耳朵不红脸。
不过这态度也让他咂摸出了点意味来,认真思考了下结果后,就着这姿势问道:“秦同学,你喜欢我吗?”
他的声音里带着笑意,尾音微微上扬,像是钩子一样抓人。
秦宿忍不住抬手揉了揉耳朵,同时快速看了他一眼,随即强装镇定地移开了视线。
他紧抿着嘴唇,久久没有说话,但周身那种气场却无形发生了变化,像是本来已经软化的刺再次硬了起来。
看到他握着笔的指节由于用力,泛起了青白,祁漾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去,觉得这样也怪没意思的。
他端正坐好,漫不经心地转着手里的黑水笔,带着点真假难辨的遗憾和谴责:
“我好歹也帮了你不少忙,在秦同学心里,居然连喜欢都够不上吗?唉!”
“不是。”秦宿想解释,但感情经历一片空白的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喜欢这个词用在祁漾身上,总让他感到不安。
最让他不安的是,他并不排斥这个词,只是想到自己的处境,对比光鲜亮丽的余远洲,本能地让他退缩,觉得自己配不上说喜欢,不管是哪种喜欢。
秦宿压下心头的沮丧,好一会儿才说道:“我很感谢你,我想和你当一辈子兄弟。”
祁漾笑容浅淡,眼神清正:“好啊。”
笔在他指尖转了一圈又一圈,带着那点冒头的小心思一起停止。
002蹲在他面前,盯着他无语道:“你不谈恋爱会死吗?”
“漫漫人生,不谈个恋爱多无聊啊。”
“那你离开时不会难过吗?你现在不在攻略组了。”
祁漾没有回答,扫了两眼题目,开始解题。
秦宿看他仿若无事发生一样继续做题,只是嘴角下撇看着不太高兴,抿了抿嘴,莫名有了种做错了事的感觉。
他看了会儿,正准备继续写作业时,却听他头也不抬地说道:“我脸上没答案,秦同学,有不会的可以直接问,我不偏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