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表面平静，略带微笑的说着“你的视线一直往里面看，小弟弟也想体验一下女人的滋味是不是？”
“不是，不是”许心也没见过这种阵仗，连连摇头否认。
谁知那秭归一巴掌打在许心脸上，许心竟被打了个重心不稳，摔倒在地上。
“快活里是你想看就能看的？你知不知道这里是谁的地盘？眼珠子也别要了”说着秭归抬手给了个手势。
四个大汉走了出来，将许心给架了起来。秭归一转身走入门内“舌头割了，眼珠子挖出来，扔到后院关好，晚上卖到狗爷那里”
说完便走上了二楼，众人直觉浑身不舒服，竟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雅儿已经算是喜怒无常的怪人了，平时也会发怒，脾气暴躁，但这位秭归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看来她可能真的是斯德哥尔摩患者也说不定呀！想不通华裳为什么会选这么个瘟神做话事人。
不过老板的话不能不听，他们也只好照做，此时楼梯之上，高跟鞋的声音响起。
众人目光被吸引，顺着声音望去，金色旗袍裙摆随步伐飘动，身姿绰约若仙子，容貌端庄，举世无双，世间再难寻觅与之容貌匹配的女子。
她不施朱不擦粉，她的出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身为女子见了她只有一个想法“自惭形秽，没脸见人”
这便是金牡丹“华裳”若是年轻十几岁，露凝香也只能避其锋芒，不敢与之同座。
“杜姑娘，怎么了？”她站在楼梯上询问，正与准备上楼的秭归迎面而立。
秭归先是行了个礼，随后平淡的开了口“来了个不开眼的小厮，眼睛不老实，总是往里面瞟，我准备给他卖到黑市去”
华裳看了看被架起来的许心，想起了什么。
记得张伟曾说过，若是有一天来了一个斯文礼貌的男孩，那么将会是他最后的手段。
那是他唯一信任的人，见他就等于是山穷水尽，最后的一步险棋。
张伟给华裳讲过，如今见许心，只觉得与张伟形容的不谋而合。
况且这孩子眼神澄澈，相貌端正，不像是坏人，华裳也很擅长识人之术，自然看的出。
“这孩子可怜着呢，身上连一件像样的衣裳都没有，咱们这缺人手，留下来干个杂活便是了，卖到狗爷那里还哪里有命活？”华裳表面上面母爱泛滥，其实是为了有个合理的理由留下他。
秭归听了之后自然不会过多阻拦，只是说“全听妈妈做主”随后便回了自己的房间。
许心算是脱离了危险，跪到华裳的面前连连的磕头“多谢妈妈救命之恩，许心愿意终身侍奉妈妈”
他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张伟并没有告诉过他华裳知晓自己的存在，所以他在赌张伟告知过华裳，如果当众拿出信件将会置张伟于险地，这一点他处理的很好。
华裳将许心扶了起来，一路领着许心开始介绍起快活里的内部构造，众人不解其意，也不敢多说什么。
秭归目光凌厉，扫视了一圈一眼看热闹的众人“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一点眼色都没有，都滚！”
众人作鸟兽散，秭归回到了那把藤椅上，悠闲地躺了下去，端起茶品了起来。
很快华裳将许心领回了自己的房间，门被关上，众人的视线回归正常。
秭归正品着茶，却又见一个男人急匆匆的走了上来。她手里的茶杯一下子掉在地上！茶水撒了一地，躺的她惨叫了一声。
众人视线被吸引，杨三孬也不例外，淫笑着盯着秭归，后者则愣在原地不敢动，腿不自觉的颤抖起来。
杨三孬也不多言语，大步流星的来到秭归身边，抱起秭归就冲进了一间房内。
众人不敢多言语，因为秭归只接待杨三孬一个人，这早已不是秘密，因此也习以为常了。
不多时，房间内惨叫声不断，皮鞭和叫骂声不绝于耳，各种难听的词骂了个遍，让人听的心惊胆战！
整个楼层无一人敢上去，众人都识趣的离开了。
房间内许心将雅儿的信递给了华裳，华裳眉头紧锁，虽然已经知道了雅儿的事，此时见到这封信无异于伤口上撒盐。
看过信之后，华裳扔进烛火中焚毁了信，心里很不是滋味，她待雅儿如亲生女儿一般，此举相当于养了二十年的闺女毫无征兆的背叛了自己。
“今后你便是我们两个之间的线，平时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好，需要的时候我自会告诉你怎么做”华裳嘴上说着，脸上的表情却极为温和。
“既然他信任你，我自会信任你，因此你无需见外，以后好好干，这里不会亏待你”说着，她拿起桌上的手帕给许心擦了擦脸上的汗珠。
许心有些不好意思，从前没见过华裳，只觉言过其实，如今见了华裳方知千言万语也不足以描绘出她的美。
“谢谢妈妈”他低着头，卑微而拘谨。
华裳带着许心走了出去，推开房门的那一刻隐约听到了鞭挞的声音。
华裳立刻明白了怎么回事，她跑到门口砸门！里面的声音停止了，可门却没有被打开。
“畜生，给我滚出来！”华裳表情凝重，看上去非常严肃。
没有人回应，楼下的看守们都上了楼，生怕华裳出点什么事儿！
门内没有回应，华裳刚抬起手，门被从里面打开了“不知道妈妈在此，未给妈妈请安，罪过罪过”
杨三孬衣衫完整的站在门口，门内早已一片狼藉，秭归手脚被绑着嘴里塞着红色的肚兜，身上已满是伤痕。
华裳抬手就打了杨三孬一个巴掌，干净利落，又疼又响。
“你是来杀人的还是来玩的？”华裳的手在颤抖，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生气了！
尽管脸上已经出现了清晰可见的巴掌印，杨三孬仍满脸陪笑“妈妈这是哪的话？当然是来玩的”
华裳抬起手就准备打第二次，却听见秭归说着“妈妈手下留情！我们只是简单的玩一玩，不会有事的”
秭归表情异常平静，甚至看不到半点痛苦，仿佛这一切都跟她没有关系一样。
杨三孬赶忙附和说“您瞧见了吧？我们真是玩玩而已，不是您想的那样”
华裳长叹口气，不再言语，她越过杨三孬，走进房间之内，将秭归抱起来，放在床上，她拿起被子盖在秭归身上。
做完了这一切她转过身朝房间外走去“你们吵到别的客人了，今天就到这吧，你该回去了”
杨三孬自然知道是对他说的，若不是秭归护着他，他今天就得死在这里，整个上海敢惹华裳不开心的不超过五个，他并不在此列。
转回身淫笑着看了眼床上的秭归，又看了看华裳婀娜的背影，叹了口气“真扫兴呀，只好回家自己玩了”
嘴上虽然还不服气，身体却很诚实，夹着尾巴灰溜溜得逃离了现场。
华裳心里有气，只是简单的交代了一下下人，也就回房间休息去了。
很快，有人过来告诉许心，让他暂管快活里。这让许心措手不及！
原以为只是过来混混日子，做些活计，谁承想华裳直接让他暂管快活里！这简直是鱼跃龙门，一朝翻身。
紧张自然是有的，不过他同样相信张伟的话，自己的前途一片大好，这可能只是个开始而已。
当晚，秭归拖着虚弱的身躯，给许心讲一些注意事项和工作内容。
她给许心的感觉就是特殊的女人，她根本不在乎自己的伤，也不在乎自己的地位被取代了，感觉她活着很无趣，她一点上进心都没有，所以性格才如此暴躁。
尽管这女人白天还对自己喊打喊杀的，可见她如今这副遍体鳞伤的样子，也是一点都恨不起来。
凭心而论，就算她比不过华裳露凝香，也绝对算得上真正的美人，从古至今美人都是硬通货，试问，谁会不喜欢美人呢，就是她冉心月也喜欢露凝香，熙文君呀！何况男人了？
“秭归姐，你没事吧？”许心鼓起勇气询问。
他以为会得到犀利的讽刺，谁知道秭归连回应都没有，只是问他“都记住了吗？”
他点点头，秭归递给他一个账本“好好干，别出岔子，遇事别慌，天大的事儿有妈妈给你顶着呢”
说完，她转身就离开了，那背影一瘸一拐的，看上去可怜又可悲，若她不是这副残躯，沪上八艳定有她一席之位。
卧榻之上，华裳思考着，既然张伟没有让他带什么东西过来，那就证明暂时无事，他一切安好。
第二天张伟早早地来到了宪兵司令部，宪兵与他并不相识，不过他有办法融入他们，拿点好处便是了。
坐在办公室的椅子上他如坐针毡，秋山信比他以往遇到的任何对手都强大，他难免有些担心，他肩上的担子重，稍有不慎便万劫不复。
茶水喝了一杯又一杯，厕所上了一遍又一遍，却始终不见秋山信的人影。
一直到八点刚过，秋山信才缓缓走了进来，张伟礼貌的行礼“先生，早上好”
秋山信拱了拱手“早上好，早上好，今天也没什么正事儿，你陪我去逛一逛，权当是朋友交心，不谈工作”
张伟有些搞不懂他的意思，不过他自然不会多言语，你怎么说，我怎么做，你是老大，我听你的。
这是他一直以来的做法，所以他也不在乎这些，或许这就是他能伺候好领导的原因吧。
二人一前一后的走出了宪兵司令部，这群小鬼子对待秋山信的态度非常尊敬，眼里满是憧憬，看得出来秋山家族的地位在整个帝国都有着极重的分量。
可越走张伟越觉得不对劲了，怎么这路线好像是去往书店的方向！
这就被发现了？那么他带着自己来这里又是什么意思呢？自己也暴露了？要给他们一勺烩了？
一瞬间无数的疑问在脑海里浮现，只觉心乱如麻，思绪全乱了。
不是他心理素质差，而是这种时候由不得他半点疏忽，要考虑的事情太多了，关心则乱呀！
一路上回应问题的时候都心不在焉的，秋山信很快就察觉到了问题“怎么张桑哪里不舒服吗？”
张伟一愣，后背上早已冰凉一片，额头的汗珠也顺着瘦削的脸颊流了下来。
“啊，这不是最近手上的伤还没好吗？”他抬起手给秋山信看。
秋山信看着那被药水涂的黄褐色的右手也没继续追问“虽然已经是春天了，但是还是要注意保暖，别冻坏了”
张伟连连点头“晓得了，多谢先生”他一边擦着汗，一边说着。
好在今天出门的时候把敷料取下来了，不然可看不见这么明显的伤口。
很快二人就停在了书店门口，秋山信询问张伟“知道这书店吗？”
张伟点点头“略有耳闻”这个时候再装傻就显得有些不合理了，毕竟已经传的人尽皆知了。
秋山信盯着同福书店的牌匾说着“露凝香可是泼辣的很呀，连她那样子的女人都会来这里，足见这书店不一般”
果然引起了他的怀疑，张伟表情迷茫“会不会只是巧合，一个书店能有什么问题”
秋山信看了他一眼，又转回视线“那帮共匪最喜欢的接头地点就是书店，知道为什么吗？”
张伟自然是知道的，但是他不能说“这我确实不知道，先生，这还为什么？”
秋山信笑了笑，只说了一个字“穷”
张伟心里咯噔一下子，这家伙是真的深入了了解过我军的战略方针的，连意图和原理都如此清楚。此人绝不能留，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
“走吧，我们进去看看”秋山信先走上了台阶，张伟紧随其后。
此时书店有不少人在看书，他们都站着，因为座位只有那么一小处，早就被那群狗仔给霸占了。
张伟一眼便看出那群人不是来看书的，眼睛不时的往外面瞟，伸个脖子像是乌龟一样探头探脑，手里拿着的书很多都没打开，就算打开的也不过是用手指夹住，让其不乱晃而已。
最离谱的事，有一个女记者连书都拿反了，还在那盯梢呢！
张伟能发现的问题，对秋山信也同样如此，秋山信笑着问张伟“张桑，你说这群记者蹲到我，是不是也算是大新闻呀？”
张伟微笑着回应“那是自然”二人一同笑着，显得和常人无异。
其实刚刚二人进门的时候就已经有狗仔察觉到了，不过他们在纠结，毕竟秋山信可不比国人，这里又是虹口区，一旦他不高兴那就是灭顶之灾。
不过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想要有热度，有卖点，必要时刻就要疯狂一点。
很快二人就被围住了，闪光灯咔咔咔的响个不停，这让张伟很反感，他现在在大众视野里的形象就是铁杆汉奸，他很怕那天被自己人给解决了，如此场景自然是引起他的不适。
秋山信并未回应各种问题，只是笑着打了个招呼，随后开起玩笑来“你们在这里等了这么久，实在是有些不合适，都耽误人家老板做生意了”
他指了指坐在柜台里面看《蒲公英女孩》的秋老板“待会，你们每个人都把手里的书买了，占了人家的地方就要拿出点态度来”
真是无话可说，他竟然还帮着卖上书了，他开口谁敢反对，自然是都老老实实的掏出腰包去找秋老板结账。
秋老板微笑着对待每一位客人，细心的包书，找零送顾客，尽管他们并不是真的爱书。
采访结束，又送走了所有的顾客，秋老板继续坐回原处看书。
那个角度很特殊，虽然看起来慵懒的靠着藤椅坐着，可余光足以扫视到面前的所有角落，一览无余。
这可不是普通人该懂得，张伟很清楚这不是巧合，至于秋山信怎么想，那可不好说。
秋山信见秋老板只是礼貌的朝他笑笑，也没迎接他们，而是继续看书去了，秋山信也觉得有趣，连连笑了起来。
“老板，你这就不讲究了，我刚刚也算是帮了你的忙，你怎么都不迎接一下我们两个客人呀？”
秋老板合上了手里的书，右手中指夹在书页里面站起身来笑着说“最近刚上了这批新书，刚翻开序言就深深陷了进去，忍不住想要读下去，实在是无心打理书店”
她躬身行礼“惭愧惭愧，对不住了，二位”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的书，表情有些犹豫，最后还是下定了决心，他放下了书。
又看者那本书依依不舍，最后干脆一咬牙，面对众人“这样吧，二位看上什么书了，只管取走，算我送给二位的，也算是给二位赔礼道歉了”
张伟没有多言语，因为这里没有丝毫掩饰的痕迹，这秋老板是真的爱书，也是真的喜欢看书，有些东西是演不出来的，非真情实感无法表达其分毫。
秋山信笑了起来“我觉得我们可以交个朋友，你说是不是？”
秋老板点点头“如此甚好，我名秋瑾，不知二位是何名姓呀？”
秋山信脸上虽然笑着，语气却变了几分“既然要交朋友，秋瑾小姐是不是应该以真面目示人才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