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大姐姐在婆家会不会受刁难啊？”
“你，你，你......”王大娘子直按心脏，显然被林云气得不轻。缓了好一会儿才平缓下来，指着林小娘和林云，“我还不信了，我是家中大娘子，还管不了一个妾室？”说完又指着林云，“和一个庶女？”
“管不了。”林云神色平静，既然已经撕破了脸，也没必要做表面功夫了，“我小娘如今是良籍，以大宋律，略良人为奴婢者，绞！大娘子，你不能发卖我小娘，也没资格让她签卖身契。就算签了，到了开封府，朝廷也不认的。”
林小娘死死握住林云的手，看向林云，眼光炙热，林云点头肯定林小娘的疑问，“早两年的时候，我就求爹爹办了。”
听此话，林小娘挺起腰杆，直视王若弗，眼里满是得意。
王大娘子看向刘妈妈，也是不可置信，“林噙霜不是罪臣之女吗？怎么成良籍了？”
林云挑眉，盛紘好歹是五品官，给人改个户籍很难吗？只怕是盛家众人根本没关注过这些事情。
“啪！”王大娘子郑重神色，“就算是良籍又如何，她如今是盛家妾室，我还发落不了一个妾室了？”
“还真发落不了。”林云气死人不偿命，“我小娘是良籍，是在官府有备案有纳妾婚书的良妾，只有父亲有处置小娘的权利，大娘子怕是无权随意处置我小娘。若想处置我小娘，大娘子还是先让爹爹写了放妾文书，去官府消了婚书再说吧。”
“拿了放妾文书，我小娘就是良家女子，大娘子更没权利卖我小娘了。若大娘子不知道买卖良民的罪责，不妨让二哥哥进来给大娘子讲一讲，二哥哥高中进士，自然是懂律法的。”
“你......”
刘妈妈看王大娘子被林云怼得说不出话，帮腔道，“四姑娘不用在这儿胡搅蛮缠，林小娘再怎么找借口，她也是盛家的妾室，与人暗室私会，这一点是怎么也赖不掉的。”
王大娘子点头，跟着叫起来，“对，林噙霜这贱人偷了家里的金银细软是要与奸夫私奔，这是通奸的大罪，也是要被罚的。”
林小娘立刻反应过来，对着王大娘子喊道，她对上王若弗从来没怂过，“抓贼拿赃，捉奸成双，你把那个奸夫叫过来，我们当面对质。怎么？大娘子，不敢了？”
“对质的人来了。”院子外盛长枫喊着，拉了一个中年男人过来。
王大娘子看着长枫和外男进了外院，又拍了桌子，“岂有此理，长枫你居然带着个汉子闯自家后宅？”
房妈妈护着明兰，遮住了明兰的身形。林小娘也挡住林云，林云错开一步，有什么可遮挡的？
长枫直接跪到地上，“事关我小娘清白，如今也顾不得其他了。”
那中年男人看院子里主事的是王大娘子，冲着喊道，“我就是与你们家的人谈个买卖生意，你们进来人就将我绑了，你们还有王法吗？”
“买卖生意？什么生意？”
“我家开首饰铺子的，你们家这位娘子说有世面上难得的首饰，自然谈的是首饰买卖的事情。”
王若弗其实也知道林小娘不会和外男私通，但她就是要将偷汉的罪名安在林小娘身上。对着林小娘讽刺道，“当年你与我家官人谈个诗词歌赋就谈大了肚子，如今与人谈生意？怕不是卷了金银细软要与情郎私奔吧？”
林云压压心头的火气。
“大娘子慎言！”长枫提醒道。
王大娘子知道林小娘在盛家最坚实的依靠不是盛紘，而是长枫，王大娘子开始鼓动长枫，“孩子，你怕什么？你既姓盛，我自是认你的，只怕是你有林噙霜这样的生母，日后连仕途都难保！”
谁说王大娘子傻的，人家明明很聪明好吗？
“王若弗，你就是趁着主君不在家，想致我于死地，诬陷我！”林小娘被王若弗挑拨离间的话逼急了，“想给我安上这些罪名，要么等主君回来开祠堂，让族老们商定，要么就去开封府，由官府评断是非！”
“就你？还想劳动宗族耆老？”王大娘子满脸鄙夷，“别做梦了！”
“好啊，不找宗族也行，那就报官吧！长枫，你去开封府击鼓鸣冤！”林小娘喊道，对着王大娘子狠声道，“大娘子都不怕丢人，那咱们就去开封府讲讲理。”
两个小厮听话，直接往外跑！林云咬着牙，怎么还是这样？剧情还是没变！
林小娘和王大娘子争执起来，所有人都知道林小娘不是偷汉，可王大娘子就是要以这个理由，拿下林小娘，两拨人又有些剑拔弩张。
明兰去而复返，“老太太让六姑娘代传对林氏的处置。”院子里的人都停了手。
“老太太腿脚不便，倒是耳聪目明啊！”林小娘讽刺道。
林云抬眼上上下下好好打量了一番女主，明兰端着样子，“祖母传下话，大娘子和林小娘各自禁足葳蕤轩和林栖阁，不准随意走动。”
大娘子指着自己，“我，我也要禁足？”
“大娘子勿怪，是祖母的原话。”
“是不是祖母的原话还不一定呢？谁知道是不是你自作主张，和大娘子联合起来害我小娘？”长枫对着明兰说道。
林云看一眼长枫，其实长枫也不是无可救药。
王大娘子听这话，冲着长枫吼道，“你带着外男私闯内宅的事儿，我还没找你算账呢！还有你院子里那些小贱蹄子，等你父亲回来，看我怎么告诉主君，让主君罚你！”长枫被王大娘子一句话堵住了嘴。
林云心下对长枫白了一眼，刚说有点靠谱呢，又怂了！
明兰传达老太太的话，“大娘子整肃家风，林氏外面密室私会外男，证据确凿。”众人都看向她，老太太是要定林小娘的罪？“但通奸一则尚不能定。”
“我那是什么私会啊，我那是谈买卖。”林小娘辩解道。
“祖母知道林小娘会如此说。”明兰对上林小娘，“祖母让我问一句，若是正经谈生意，那为何要乔装打扮？”正了正身形，“着罚林氏二十戒尺。”
说完，明兰对王大娘子行礼，“大娘子，祖母的话，我已经带到了，那我就先回去伺候汤药了。”
“等等。”林云拦住了明兰。
“刚才老太太说了对我小娘的惩罚，大娘子的惩罚呢？”林云问道。
“林小娘做错了事，大娘子又有何错处？”明兰问道。
“大娘子大庭广众之下绑人，坏了盛家名声，老太太一点也不管吗？”林云扫了周围一圈下人奴仆，“老太太自诩公平，我小娘做错了事该罚，大娘子做错了是不是也该罚啊？”
看一眼房妈妈，既然已经得罪了寿安堂，那就干脆一点。“平日里老太太为了保持自己清高公正的形象，也为了占据盛家的裁判位置，挑拨着大娘子和我小娘争斗。也就算了，毕竟是在后宅，无非是一些争风吃醋的事儿，闹也闹不大。可如今爹爹在宫里，还不知出了何事？老太太不说帮着大娘子处理家里的事情了，还有心思鼓动大娘子对付我小娘？引出来这么些事儿，老太太想干什么？”
“你胡说什么？”明兰怒目圆瞪，房妈妈呵斥道，“四姑娘慎言，你一个做孙辈的，居然污蔑老太太，你这大不孝。”
王大娘子惊道，“她胆子怎么这么大？什么话都敢乱说！”王大娘子惊到差点摔倒，好在拉住了刘妈妈。
“事父母几谏，见志不从，又敬不违，劳而不怨。老太太做事不公平，我自然要指出来。”林云轻笑问道，“要不六妹妹再回一趟寿安堂，帮忙问问，老太太准备怎么罚我？”
说着嗤笑一声，“说起来也挺奇怪的，寿安堂是没人了吗？怎么让六妹妹来回跑着传信啊？”
明兰和老太太的感情很深，林云阴阳怪气老太太的话，让明兰很生气，“四姐姐若是不服祖母的处罚，自可直接去问祖母。”
“祖母不是病了吗？我现在去不会打扰祖母休息吗？”林云敛了神色，面无表情，“既然老太太能让六妹妹来传话，那就表示老太太看重六妹妹传话的本事，我这儿也有两句话，劳烦六妹妹带给祖母。”
明兰眸色深沉。
林云淡定道，“老太太不待见林栖阁，这是家里人都知道的事情，不管我小娘是因为什么到的盛家，也不说她如何成了父亲的妾室。只说如今我小娘给盛家生了一儿一女，没功劳也有苦劳。老太太若不喜欢我们这一脉，当看不见就是，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心平气和的过自己的日子就是。”
“大娘子不在乎被老太太利用，甘愿当老太太手里的枪，那是大娘子自愿。但我们林栖阁不愿意。若再有下次，我小娘被人这么诬陷，我不介意让所有人参与的人都付出代价。”
明兰眼神都能杀人了，咬着牙道，“四姐姐的话我一定带到。”
“行。”林云点头，转而看向王大娘子，“那在老太太有了最终决定之前，我们就先回林栖阁了。”
行完礼，说着就要告退。
“哎？！”王大娘子吃惊于林云的大胆，但看老对头林小娘被林云拉着要走，“我让你们走了吗？母亲罚的戒尺还没执行呢！”
这钝感力，真绝！林云回道，“等老太太将大娘子的惩罚说了，再一起受罚吧！”护着林小娘往外走，与回来的华兰撞个正着，不知道这位姐姐回来听了多久了。林云给华兰行完礼，也没再说话，直接要走。
华兰开口了，“这人心脏了，看再干净的东西都是脏的。”
林云停住脚，瞄一眼华兰，又回头看看明兰和房妈妈，忽然笑了，“老太太二十年前就看不上我小娘，为什么那时候没有将我小娘赶出盛家？反倒二十年之后，我小娘有儿有女了，老太太反而撺掇着大娘子要将我小娘卖了？”
“自己蠢，想不明白就不要怪别人聪明！”林云说着扶住林小娘，直接走了。
华兰被气得指着林云，手直发抖，“你聪明？你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王大娘子想让人将林栖阁的人拦住，可十来个壮硕农妇看着，葳蕤轩这院子里没人敢上前了，“岂有此理，林噙霜那贱人做错了事，还敢这么嚣张？！”
华兰见大娘子被气得不轻，赶紧过去扶住大娘子。
“大娘子，我先回去了。”明兰好容易压住心里的火气，和大娘子告别，带着房妈妈也走了。
葳蕤轩这边的事儿散了，林云陪林小娘回了林栖阁。看到林小娘的狼狈样子，丫头们马上开始行动，打水、洗漱、换衣服，一系列事情做下来，已经过了大半日，天都擦黑了。
林云坐在床边给林小娘上药，手腕被绳子拉了好几道口子。
“王若弗那贱人，这事儿没完，咱们走着瞧！嘶~~”林云下手轻了一些。
林小娘看看外面的天色，“主君还没消息吗？”外面的丫头摇摇头。“这，不会真出什么事儿吧？”
上完药，“昨天已经和你说过了，爹爹没事儿，可你就是不信。”
“你从玉清观得到的信息，都过几道手了，我能信吗？”林小娘反驳道。“不行，不能这么坐以待毙，你爹爹在宫里待的时间越长，事情越大！”
林云按住焦灼的林小娘，“阿娘，你坐下，你现在需要的是冷静。以不变应万变，现在做的越多，错的越多，大娘子和老太太还等着抓你把柄呢！”
“对了，说起这个，你今天怎么敢那么说话？你对老太太不满，私下里说说，抱怨抱怨就是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讥讽老太太？！闹成现在这样，你有没有想过怎么收场？”
“旁的不说，给你安上个不敬尊长的帽子，我看你到时候怎么办？你这几年修道修得脑子都没了！”
从小老太太对墨兰小姐就很冷淡，可能是恨屋及乌，几个孙女中，这祖母最不喜欢墨兰小姐。林云穿过来了之后，在老太太那里也不讨喜，老太太对林云和对墨兰小姐的态度没什么区别，都是平淡中带着疏离和不屑，林云又不是受虐狂，要上赶着奉承老太太？所以除了必须要去的请安外，林云基本没和老太太有过多接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