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忧听闻此言,见得小兰那黑青色的鬼脸上,尽是悲戚的神色,但是对她的请求,忘忧也不敢随意应承,心中挣扎之下,只好无奈的转过身去,伸手拨弄着火堆,故作冷漠姿态,语气冰冷的沉声呵斥;
“好你个得寸进尺的游魂野鬼,当真是贪得无厌,你要知道,若非贫道怜悯你是惨死冤魂,早就出手将你超度,甚至是灭杀了,而今留你在阳间行善积德,已是法外施恩,你可不要自毁眼前的机缘!”
忘忧说完违心的话语,拿起温热的烤肉,伸手撕下一块放进嘴里,再也吃不出往日熟悉的味道,不知是否是因为,将烤肉的精气喂给了小兰的缘故,他索然无味的咀嚼着,如同嚼蜡一般,突然想喝酒;
“忘忧大仙!对不起!我知道错了!您教训的对,此事是小兰一时糊涂,还请忘忧大仙您宽怀大量,原谅我的无知,小兰在此,给忘忧大仙您,磕头赔罪了!”
小兰嘴里说着,身体已经跪了下来,额头碰触着冰冷的地面,思绪纷乱复杂,善与恶的认知开始挣扎,互相纠缠到肆无忌惮的混乱,对行善积德的美好幻想,此时此刻尽皆化作迷茫,却没人给她答案;
“起来!以后,不准再向贫道下跪,也不准你再称呼贫道为大仙,叫贫道的道号!”
忘忧头也不回的伸手向后,手中一转一提,玄妙的音波化作无形有质的大手,强行将跪在地上的小兰扶了起来,语气冰冷霸道的命令着,因为他感觉受之有愧,内心在入门誓言,和善良血性之间挣扎;
“是!忘...忘忧...道长!”
小兰听闻此言,顿时更加迷茫,但是却摄于忘忧的语气,胆小怯懦的她,只好唯唯诺诺的应承着,磕磕绊绊的叫了一声忘忧的道号,似乎觉得别扭,又加上了一个“道长”,连声音都越说越小了;
“咕噜!”
忘忧将手伸向某处,对准一个四方的竹箱,掌心法力涌动,凌空飞入其中,摄出一个酒葫芦,屈指弹掉塞子,看了一眼随挂绳摇摆的塞子,仰头狠狠的灌一口,将辛辣刺激的火热咽下,一时沉默无言;
小兰眼见于此,也不敢出声,悄悄的飘在一边,装模作样的打量着四周,时不时的仰起头看着星空,实际上则总是寻找着机会,偷偷的瞄一眼忘忧,她相信忘忧是善良的,她好奇他是否有难言之隐;
“别看了!也别胡思乱想了!像你这么糊涂的游魂野鬼,居然能够生存到现在,竟然没有被怨灵恶鬼吃掉,是该说你运气好呢,还是有别的原因呢?魂体没有怨恨之气,想来怨灵恶鬼是不喜欢吃吧!”
忘忧又灌了几口烈酒,张开嘴哈了一口酒气,头也不回的调笑着小兰,似乎已经将刚才发生的事给忘记了,只是被识破技俩的小兰,却突然觉得在火焰的映衬下,忘忧的影子里,似乎萦绕着某种忧伤;
“不是贫道不想帮你,而是我隐世天师一脉,自入门之日便要立下誓言,踏入道途化身修士之后,便要潜心修心炼道,终此一生不再踏入红尘世俗一步,而害你之人却在京都,贫道有心无力啊!”
充满无奈的声音,萧索中似乎含着感慨,透露出一股悲凉和孤寂,却被坚强的外表包裹着,被那一身灰黑色的斗篷包裹着,小兰听闻此言,顿时明悟了前因后果,理解了忘忧的苦衷,感到无奈和愧疚;
“道长!对不起!我错怪您了!”
小兰轻声的道歉,有些不知所措,迷茫的在虚空中随风飘荡,有心想要安慰一下忘忧,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欲言又止的模样,不断的浮现在黑青色的鬼脸上;
“算了!修道一途,修得就是行善积德之道,只不过修士求的不只是来世,还有当世,修士与凡夫俗子相比,只是多了一丝攀登巅峰的机会,有了追求超脱的资格,成道之路,注定是孤独寂寞的!”
磁性的声音充斥着本不该有的沧桑,不知是因为酒后卸下了伪装,还是烈酒灼伤了咽喉,忘忧伸手一甩,用法力将吃剩下的烤肉,凌空甩到竹箱里,自顾自的喝着闷酒,看着火堆中迸溅的火星沉思着;
“道长!行善积德,不是要去帮助别人么?可是道长您不入红尘世俗,又如何行善积德呢?”
小兰壮着胆子开口询问,意在希望能够藉此,转移忘忧的注意力,这就是她冥思苦想了半天想到的,用来安慰忘忧的办法;
“顺应天道,有利于天地者,是为大善,诸如降妖除魔,诛邪斩鬼之类的,伸张正义,抱打不平,有利于他人者,是谓小善,诸如修桥铺路,伸出援手,征奸除恶,抓捕盗贼等,皆是积德之举!”
忘忧独自饮酒,听到小兰的询问,漫不经心的回应着,似乎是刚才的事,触动了他心中的柔软;
“哦!那我跟着道长您的话,需要怎么做,才能行善积德呢?”
小兰移动魂体,飘到忘忧的身旁,却突然感应到一阵极度危险的气息,顿时本能的远离了一些;
“无需害怕,你乃灵魂之体,自然会惧怕天师战衣,感应到危险的气息,实属正常!”
小兰那怪异的举动,忘忧自然也看到了,满不在乎的随口解释了一下;
“贫道乃隐世天师,灵师一脉的传承者,所作所为,自然是秉承隐世天师一脉的志愿,以降妖除魔,诛邪斩鬼为主,若是有用得到你的地方,而你又能帮到贫道,贫道自然会为你记下一份功德!”
小兰听闻此言,似懂非懂的抬起鬼爪,抓了抓黑色的鬼头,忘忧眼见于此,微微摇头继续;
“等你阴寿期满后,进入阴曹地府时,贫道会将你的功德,撰写在符箓文书上,交与牛头马面,送呈判官明察,届时你便可凭借功德,通过判官,在阴曹地府谋取机缘,持之转世轮回,福泽来世!”
小兰闻言微微点头,表示听懂了,却又突然问起了不相干的问题;
“道长!您为什么要戴着面具呢?”
忘忧听闻此言,默不作声的摇了摇头,在小兰迷惑不解之际,反手将短笛插在腰间,酒葫芦随意的放在一边,伸手催动法力,从树林摄来一片叶子,放在嘴边吹了起来,悠扬婉转的曲调,随夜风飘荡。
晨风吹拂着大地,唤醒了万物的生机,早起的鸟儿填饱肚子之后,成群结队的落在房檐上休息,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一个略显消瘦的身影,踩着细碎的莲步,踏着朝露穿庭过院,来到了一处门前;
“邦邦邦!”
敲门的声音逐渐加大,似乎是怕里面的人听不到,轻柔的呼唤紧跟着响起,带着明显的颤音送进屋内,似乎在畏惧着什么,如此看来,一大早的敲门扰人清梦,对她而言也是情非得已;
“相公!你起床了么?”
屋内的床榻之上,一个人影盘膝而坐,一身纯黑色的装扮,苍白的脸上挂着冷漠的神情,仿佛万载不变的寒冰,眉心一道妖异的魔纹,闪烁着漆黑的魔性光泽,宛若嗜血的魔神之眼,正在渴望着鲜血;
“嗡!”
一层黑色迷雾,在人影周围蒸腾缭绕,一个个暗红色的魔道符文,在迷雾中若隐若现,细看之下就会发现,每一个符文都是一个扭曲的鬼脸,似乎正在承受着无法言喻的痛楚,却只能悲哀的被动承受;
“嗯?”
此人正是狂修魔功的莫离,此刻闻声睁开眼睛,瞳孔中魔性符文闪烁,脸上魔纹隐现,他缓缓舒展双臂,如两条魔蛇一般,沿着某种玄妙复杂的轨迹,在虚空中四处舞动游走,片刻之后慢慢放在腿上;
在他身前的地面上,有两处灰色的骨粉,身侧的床榻上,也有一层粉末状的骨粉,除此之外,还有一些丫鬟侍女的衣物,破破烂烂的被胡乱丢在一边,乱七八糟的随处可见,他却目光冰冷的一扫而过;
“吸!~”
莫离突然张开嘴巴,如鲸吞吸水一般用力一吸,将萦绕周身的黑色魔气,以及若隐若现的魔性符文,尽数吞入腹中,牵引到丹田之中炼化,他脸上的魔纹瞬间变得清晰无比,密密麻麻的犹如蜘蛛网;
“呼!~”
几息之后他张开嘴巴,将一股虚淡的黑气吐出,双手掐动魔决缓缓收功,脸上的魔性纹络随之隐退,冰冷无情的目光盯着房门,似乎能透过木门看到外面的人,面无表情的默不作声,也看不出喜怒;
感受着体内汹涌彭拜,川流不息的魔性元力,莫离嘴角微微一翘,轻轻的点了点头,似乎很满意这次采补修炼的效果,至于满地狼藉的场面,他似乎已经司空见惯了,所以也就淡然视之,见怪不怪了;
“这都快三年了,为何还是没有白首的消息!虽说从筑基到凝结魔丹,修炼起来越来越难,可是我有阴尸鼎炉相助,再加上这几年来采补的几百名处子元阴,如今距离凝结魔丹,已是为期不远了!”
修为的强大,力量的增进,并没有让他高兴太久,近三年来,随着日子一天天的过,他对白首的思念,就像那深埋地下的烈酒一般,越来越浓烈,越来越醇厚,多少次午夜梦回,却只能借酒醉入睡;
“愚昧无知的跳梁小丑,羸弱不堪的土鸡瓦狗,竟敢斗胆觊觎窥探,还妄图插手本公子的事情,当真是取死有道,若非是为了等待白首的消息,本公子又岂会容忍你们如此放肆,早就尽数灭杀了!”
莫离抬手催动魔元,藉此从桌上摄来一个酒壶,他叼着壶嘴眯着眼睛,扬起脑袋灌了几口,放下酒壶后眉头紧皱,咬牙切齿的说着杀气四溢的狠话,周身杀气和戾气若隐若现,这是他这几年杀人所致;
想起那些所谓的亲朋好友,隔三差五的找来各种理由,打着探望莫家二老的旗帜,打探莫家府邸的虚实,甚至还惊动了官府,不但打扰他静心修炼,更让他不胜其烦,甚至此刻想来,都恨得牙根痒痒;
“等本公子有了白首的消息,定会带着母亲大人亲自上门,跟你们好好亲近亲近,等到母亲大人吸干你们的血液,你们就会知道你们想知道的一切,就像那些不识好歹的贱民一样,付出死亡的代价!”
这几年来,由于莫家一直大量的招募丫鬟侍女,但却始终闭门谢客,甚至连逢年过节的时候,莫家二老也不曾探亲访友,更不曾出门走动,因此有了一些闲言碎语的恻隐之言,也惹来了有心人的觊觎;
就在前不久,一些丫鬟侍女的亲眷,听闻了莫家的怪事,便不远千里赶来京都,以探望子女为名,希望能见得一面,确认她们的安危,莫离几番安排,推脱无果之下,便将他们骗到了莫家府邸中;
“好事不出门,恶事传千里,悠悠众口堪比洪水猛兽,可惜本公子却拥有,比洪水猛兽更加凶残的炼尸傀儡,你们的鲜血可以提升炼尸傀儡的等阶,若早知如此,本公子就拿你们来炼制阴尸鼎炉了!”
莫离声音低沉的呢喃着,双眼闪动着暴戾噬血的光芒,思绪不由自主的回到了那个傍晚,落日的余晖刚刚散尽,炼尸傀儡在他的操控下,将几十个山野村夫尽数杀死,并吸干他们的鲜血,产生了异变;
包括莫老夫人在内的炼尸傀儡,和硕果仅存的阴尸鼎炉,在吸食了人血之后,一个个双眼冒着绿光,周身萦绕着血雾,张牙舞爪的挣扎嘶吼着,吸收了九天冷月的神辉精华,一身气势变得更加强大;
如此惊天变故,吓得莫离差点儿催动操控魔印,生生毁了这些炼尸傀儡,可后来因为顾忌到莫老夫人,再加上还能感应到魔印与他的联系,这才胆颤心惊的拿出**,仔细的翻阅查找,解开心中迷惑;
按照**上的记载,所谓的炼尸傀儡,实际上就是人为炼制出来的僵尸,也可以如同僵尸一样,依靠吸食生灵的血液精华来提升品阶,只不过比之自主形成的僵尸,和感染尸毒的僵尸,威能有所不如;
但是这一发现对于莫离来说却是好事,因为他发现书中还记载着,阴尸鼎炉若以此法提升品阶,根据品阶的不同,采补的效果也会有所提升,若是在凝结魔丹的时候采补,甚至能够增加突破境界的机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