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杼以王爷的身份公开往裴府走这一趟。是奉皇帝命令前来的,这尊佛,裴老爷和裴袵都不敢怠慢,小心作陪。
不了解瑄王的的脾性和喜好,一个劲用客套话招待。李元杼也是一副大爷的派头,享受着众星捧月的待遇。
走之前,李元杼路过裴衿,低头看了一眼绝色美人,表情厌厌的像是生了病,不知道是不是过的不舒心。
一定是不舒心。
招待他的人是子孙三代,加一个格格不入的他。要不是他会是他的伴读,他一定不会被放出来,在他面前。
裴袵见李元杼停止不动,立即上前问道,“殿下,您还有什么吩咐。”
李元杼吞咽一下口水,冷冰冰的说道,“我与令弟一见如故,明日晨间到瑄王府点卯吧。”
晨间,点什么卯?
当他是大头兵吗?
裴氏父子对视一眼,拉着裴衿说道,“谢殿下隆恩。”
裴衿低着头,心想谢什么谢,上赶着受罪又不是你们,是我。
裴老爷和裴袵要去送人离开,裴衿跟裴潋留在原地便好,哪里能料到,李元杼转头见裴衿跟裴潋挨得近几欲贴耳。
眼神不悦的望着裴衿,说道,“伴读不来送送本王。”
送就送,送李元杼到大门外。裴衿跟随在李元杼半步的位置,李元杼猝不及防问道,“伴读,今年年岁几何可有婚配。”
“尚无。”裴衿如实回答,眼睛仍旧不看他。
李元杼难得的笑了笑道,拉着上裴衿的袖子说道,“如此便好,要不然我可要担心伴读被人抢走。”
……???
裴潋事后拉着裴衿,浑身发颤的说道,“叔叔,真的对不住,那个瑄王看起来就不是好伺候的,从进来到离开脸黑的吓死人,还时不时瞪你我。”
李元杼眼睛时不时放在他身上,就算是语气冰冷,自以为成熟稳重,骗的过自己,也骗不过裴老爷和裴袵这对混迹官场多年的老狐狸。
还让他明日就去瑄王府。
他怎么不叫他今天晚上就去瑄王府。
至于这么遮遮掩掩的。
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存了什么心思。
裴衿比裴潋心中想的还多,颇有壮士断腕豪言壮志,仰天长叹,“反正木已成舟,是死是活听天由命吧。”
裴潋生活无趣,少与人交流,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安慰裴衿,憋了半天说了一句,“叔叔,你先别死。你还没考进士呢。”
裴衿与他混的熟,知道裴潋在裴袵的耳提面命之下,心里除了科举就是科举。连劝人都是科举科举的。
于是裴衿就对裴潋来了直击灵魂的一句话,“乖侄儿,你心里除了科举,就没别的了吗?”
“额……”裴潋尴尬的站在原地。
裴衿也不让他为难,自行开解,“我能不能不去做皇子伴读,我回老家的庄子上做一个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田舍翁,行不行。”
“五弟,现在由不得你做田舍翁了。”一声浑厚的嗓音从二人背后传来。
裴袵突然间出现在裴衿面前,“你是裴家人,偏巧又惊才绝艳,过于通透,你什么都不说,裴府这股东风也会把你送上青天。”
上青天,是上西天吧。
裴潋照例往裴衿的身后躲。
裴袵见裴潋唯唯诺诺,没有好气的上来就问道,“你今日的书可都温了。”
“温了,上午就温了,叔叔可以作证。”裴潋趴在裴衿背后说道,不敢靠近父亲。
“昨日先生留的文章可看完了。”裴袵又问道。
“还未。”裴潋老老实实的回答。
“还未,还不快去看。”裴袵这个爹当的尽心尽力,记裴袵的学习任务比裴府的账本都清楚。
“你整天跟你五叔在一起,怎么没学得来半分。”
裴袵有意支开裴潋,劝解裴衿,“五弟,因濬儿之事,圣上大怒,认为我等欺君,指明我们裴家要出一个人做皇子伴读,观看家中,年岁文采性情身份合适的,家中子弟中上能伴的了皇子的人也只有你一个了。”
“瑄王殿下的脾气秉性如何,你也是看到了。”裴袵说的情真意切,“哎,五弟,裴府现在只能靠你了。”
裴衿忍不住抖了抖眉毛,心下一动,裴袵这是在安抚他。
只能靠他了,他是大罗神仙吗?能有起死回生的能力。
裴袵和裴老爷还活着,裴潋和裴濬还在尽力栽培中,他在外放置十年,长成了才接回家中,横竖算不得重要之人。
裴袵对他的态度,只能证明,他对裴府的价值远超于他自认为的价值。
裴袵随后又说道,“以后瑄王如何,你就多担待些。来日高中过后,家中自有补偿。”
“来日自有补偿。”裴衿念着这几个字,顿了一顿,语气生硬的问道,“什么补偿。”
“五弟,你我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裴袵要说出什么大道理,“现在上京城的局势复杂,双霸争利,瑄王必要时是裴府最后一张王牌。”
“瑄王年纪轻身上血热,对你行事如何,你要谨记裴府不可于瑄王闹僵,便好。”
“就看在我平日里对你多有关照的份上。”
“所以大哥觉得我能做好小倌。”裴衿脸色阴沉不善的问道。
裴袵他以往看重裴衿的一点,就是他会以圣贤准则为标准,长了一副招桃花的脸,但实际比谁都干净。
表面上做小伏低。
但骨子里清高孤傲,脾气又硬,面对沈越多次调戏,也多选择直面硬刚过去。会一时隐忍,但绝不会长时间的忍耐。
“你是裴府的公子,岂能跟以色侍人的……”
“大哥。”裴衿立即打断裴袵。他本以为裴袵会与裴老爷不同,实际上是一丘之貉。
裴袵可是自小看着裴老爷一个纳一个的小妾进门,兰姨娘的那等淫秽之事就在眼皮子底下时常发生。
多年浸淫于此。
人心怎么可能干净。
“我自幼丧母流离,所见所闻都是大哥不能想象的,大哥的意思我听得懂。”
裴衿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回应裴袵,“必要的时候,我可以舍弃所有功名,再次选择流浪,我并不惧怕裴府如何,瑄王府如何。”
“五弟,你先不要……。”裴袵瞠目结舌,他头一回领略裴衿的硬骨头,是这么直接了当,有些发懵的说道,“这些都是父亲的意思。”
裴袵不愿在裴衿面前做坏人。父命难违,也为他争取过,但无济于事。
“父亲。”裴衿随后说道,“大哥,我如今也不要什么补偿,我要我的母亲留在父亲手中的玉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