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皇帝生辰。
“五郎，你可知道王爷会在万岁寿辰上送什么礼物。”魏明淇应家中要求，前来打听李元杼要送的寿礼。
魏武侯基于李元杼上次在皇后生辰时，送了一把画有梅花的强弩后，魏武侯府特来关心询问。
生怕李元杼会送出什么匪夷所思的礼物。
“我听王爷讲过，说是要送一把弓。”裴衿说道，“听说是王爷是珍藏许久的。”
“弓，什么弓。”
魏明淇又接着问道，“是正常的弓吗？上次皇后娘娘那边的强弩，都闹了好大的笑话。”
皇后娘娘生辰的情况，裴衿听魏明淇给他讲过。
“我……也没见过。”
裴衿猜测道，“这次都没找我写贺词，估计他对自己的礼物比较有信心吧。”
“你……确定。”
魏明淇挑了挑黑眉，“他的想法能与正常人一样。送礼要投其所好，他也不去打听陛下的爱好，一味的瞎琢磨。”
……的确有可能不正常。
裴衿替李元杼解释，“送礼要投其所好没错，可王爷十天半个月未必能见陛下一次，哪里去打听陛下的爱好。王爷只能把自己喜欢的东西送给陛下，聊表诚意。”
魏明淇赞同裴衿的说法，“说的有道理。”
“上次父亲让我告诉他，皇后娘娘喜欢梅花，让他往这个方向上准备，他就直接在强弩上画满了梅花。”
……原来如此。
裴衿还在好奇上次他怎么找人在强弩上画梅花。
“你们两个人背着我嘀咕什么呢？”
李元杼手掌伏在两人的肩膀上，硬生生的挤进两人中间，双臂挎在两人肩膀头上，“是不是再说我什么坏话。”
坏话没有，但也不是什么好话。
裴衿讪了一讪，问道，“王爷，马上就到陛下寿辰了，您准备好生辰礼物了吗？用不用我替你写一帖贺词。”
“不用，你写的东西太好，一看就知道不是我写的，在父皇面前卖弄不合适。”李元杼拒绝了裴衿的请求。
魏明淇作为李元杼的表兄。
少年老成的说道，“子珏，陛下的生辰礼应当重视，听说太子那边找到了大和尚明空禅师二十岁时画的万里江山图，投其所好 ，准备当做生辰礼。”
万里江山图，还是绝版的，明空是南宗禅一派得道高僧，太子还真是大手笔。
“明空禅师。”裴衿心中大惊，惊呼叫出了声，“南禅寺的明空禅师。”
“是的。”
“怎么啦。”裴衿少有失态的时刻，两人齐齐侧目看向他。
“没事……我与明空禅师有些渊源。”裴衿镇定自若的说道。
“什么渊源!?”裴衿欲言又止的表情更引得二人好奇心更盛。
同时侧头看向裴衿异口同声说道，“讲讲。”
“我是他……算了不讲了。”裴衿说着挣脱了李元杼胳膊就要走。
“今天必须要讲清楚，要不然我的手段……你知道。”李元杼拉住裴衿的细胳膊，拉进至身前威胁道。
魏明淇也好奇，但没有向李元杼一样动手动脚，遇到问题总要刨根问底，“知道五郎你爱往寺庙里拜佛，你该不会是认识明空禅师吧，难道他也是你师父。”
两面夹击之下。
裴衿似乎斟酌了良久，从牙齿的齿缝中艰难挤出几个字，“明空禅师俗名裴初，字启明，是我二哥。在我未出生时就出家做了和尚，据说现在是已经成了南宗禅一派的宗师。”
“万里江山图，想来是我爹献给太子的，所以……我刚才没敢开口。”
……
万万想不到，居然是这等缘故。
“所以南宗禅派最有声望的宗师，是你二哥。还是你亲二哥，是真的带有血缘。”
“嗯。”
“不愧是江南第一大族。”
“你家人才还挺多。”魏明淇悠悠的开口说道，“连做和尚都能成一代宗师。”
“此万里江山图是明空禅师二十岁时的巅峰之作，明空禅师游历山川湖海，后得感悟，挥毫泼墨三日之内不停不歇，文墨不断，绘出描绘出自西蜀至东吴长江两岸的山光水色……”
太子命人展开一卷万里江山图，开口讲解，用词精炼，滔滔不绝，显然是早已准备了功课。
万里江山图，着重描写江山壮丽景色，气势雄伟。一步一景，移步换景。
皇帝凑近观看万里江山图，事后给出评价，“不错，观赏这幅作品时，随着画卷的向前移动，就好像乘舟在山川中溯江旅行，窗外的景色时而开阔，时而拥塞，目不暇给。”
“太子用心了，朕甚是喜欢。”皇帝不咸不淡的夸奖太子。
“父皇喜欢便好。”太子没得到应有夸奖，心里开始咒骂户部尚书老狐狸，不把更好的东西送给他。
户部尚书在他眼里惯会精明打算，把这幅万里江山图献给他后，把自己儿子总给老九当伴读，把自己侄子们举荐给老六编书。
又趁着宸王下台朝中慌乱的时节，联系门生故旧把自己的大儿子裴袵官复原职。
令太子更心痛的是他亲政以来，不管是管理朝政还是国政，都离不开这个老狐狸的支持。
皇帝拿起李元杼送的弓，死沉死沉的，但拿来没有上次半月弓费劲。
上面古朴到没有任何花纹，抡起胳膊，张开弓弦，腰马合一。
“啊……啊哈……”弓弦被拉开了半开，皇帝开始忍不住龇牙，最后手劲一宽，直接松开了。
“陛下威武不减当年。”黄忠公公刚才在皇帝拉弓时，脸也跟着使劲，过后面色不改的夸奖皇帝。
皇帝把弓放下，打趣黄忠道，“就你会说话，五十了， 老咯。”
“父皇不老，是这把十石弓太沉了。”李元杼在旁开口道，“早知道我就让人做五石弓弩了。”
十石弓!?
是把轻弓。
……还不如说他老了，拉不开轻弓。
皇帝脸色当即不悦，但皇帝的形象没丢，“老九天生神力，最爱弓箭，想来是考虑了本王的身体，给朕拿了把称手的。”
“这把弓虽沉了些，好在用了心。”
说不了好处，就说是准备中用了心。不会说喜欢，也会扮演一个慈父的形象。
这敷衍之际的态度，跟对待太子的万里江山图有异曲同工之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