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衿从温暖的东厢出来,关紧房门,裹紧大氅,冷风吹进眼睛里,逼出了几滴眼泪。
湿润了眼睛,留在脸皮上,风一吹,如针刺一般疼痛,裴衿心里默默吐槽自己,“裴玉郎,你假装什么清高,要你留下就留下,现在受冻了吧。”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
还想着回去做什么。
再说李元杼目前并不是完全信任他,也不想让他参与什么事情。
要等他真的心甘情愿了才好。
裴衿回到李元杼给自己安置的书房,青竹还在收拾东西,“公子,今天晚上怎么回来了,王爷没在府里吗?”
李元杼不在府中,裴衿才回到书房中自己睡觉。
裴衿往里间走去,“没什么,我过来,是因为想起来还有些东西需要拿回去,过来清点一下。”
“哦,公子说的是那些书吧,那些书我一本都没有碰,还需要公子自己收拾。”青竹应着声,把衣服叠好层层的摆在箱子里。
叫如花的狐狸卧在青竹的脚边,冬天一身白毛又长回来了,吃的圆滚滚的,没有半点狐狸的样子。
裴衿拿下书架顶上的盒子,里面是一支玉箫,是他父亲留给母亲的东西。
母亲在临死之前的几天告诉了他所有事情,包括他的父亲不是父亲,是爷爷。
亲生父亲又是因为青梅竹马变成娼妓。与之春风一度后,摇身一变变成父亲的妾室后,大受刺激,心性大变剃度出家的和尚呢。
他母亲临死前的遗愿,还想着让他回到裴家。想让他去找他已经做了和尚的父亲。
想要他不顾一切的活下去。
倚靠宗祖,倚靠这些没了影的父亲。
可是谁又会想要一个毫无价值,长着满头白发的七岁幼童呢。
裴衿心中的傲气是,必须等裴家人求着他回去,才肯罢了。
果不其然,等他中了秀才,裴家的宗伯开始抚养他,他中了解元,裴府开始注意他,让他认祖归宗。
从的是裴袵那一辈。
真快呀,他又要回到裴家了。
裴衿把玉箫放在唇下,呜咽呜咽的吹起来,摸到孔洞找好调子,慢慢的适应了起来,也不知道什么调子,随心所欲的随便的吹了起来。
外间的青竹听到箫声,叠衣服的手停了下来,凑到里间,如花这只胖胖的狐狸一蹦一跳的跟在青竹的脚边。
一曲停罢,青竹隔着门兴奋的说道,“公子吹的是关东行军的调子。是我家乡的调子,公子可是想要回关东了。”
青竹是他在关东时,留在身边的,那时候还是一个十岁的小孩子,现在已经是一个大姑娘了。
“是吗,原来是关东的调子。”裴衿微不可闻的笑了笑,“我还真没留意。”
门外的青竹不理解裴衿此时微妙的情绪,脑子里还在想着要是现在去关东可怎么办。
隔着门就开始劝说裴衿,“公子,现在可不能去关东,那里比上京还冷,滴水成冰,出门都不敢说话,一伸头冻的脑袋疼。”
“不去,不去。”裴衿拿着箫打开门,“你家公子,过了年就要考进士了,暂时还没有去关东的想法。”
“哦,那就好。”青竹心定了下来,“不去关东就行,那里真的是又苦又寒,想想都觉得是上辈子的事情。”
然后又安心的转身,抱着叫如花的胖狐狸收拾东西去了。
摸着狐狸耳朵,挠着狐狸的脖子,突然间抬起头来,问裴衿,“公子,瑄王府的狐狸,我能带走吗?我怕没人喂它吃东西,会瘦的不长毛。”
裴衿看着圆滚滚的长的跟石磨一样的胖狐狸,眉毛不自觉抖了抖,“青竹,这狐狸被你喂的都快成球了,饿几顿饿不死。”
青竹听到裴衿这么说如花立马不同意了,抱着眼睛都胖的眯成一条线的如花,说道,“那也不行,我……离不开它,我天天抱,天天喂,还给它洗澡,没人会像我这么照顾它。”
“这……的确是这样。”裴衿对青竹说的话表示同意。
“你要是想要把狐狸抱走,就抱走。”李元杼从门外穿着常衣走进来,“反正这只暴躁的狐狸跟你最亲近。”
“王爷。”青竹看清来人后,有些吃惊。
“王爷你怎么来了。”青竹抱着狐狸从床上蹦下来,没大没小的说道,“刚才公子吹箫了,可好听了。”
“吹箫。”
李元杼看到裴衿手中拿着碧绿色,长长的箫管握在裴衿白的发光的细手中,“我竟然不知玉儿还有这等才能。”
裴衿把玉箫往身后藏,“本也是闲来无事,随便吹了一下。实在算不得上什么才能。”
裴衿说着就要往里间里走去,讪讪的说道,“这箫长久不用了,我也长久不吹了,技法都生疏了,刚才找找感觉。”
正等裴衿要把箫放到锦盒里。
李元杼提前嘭的一声把锦盒扣上,用黑沉沉的眼睛盯着裴衿,一字一顿的说道,“今晚,吹箫。”
“可是……我吹的……并不算很好。”裴衿言辞闪烁,李元杼以为他是推辞。
不由分说的把裴衿扛在肩上,一脚踹开东厢的房门,把人安然的放在榻上,欺身上前,咬上裴衿敏感的耳朵,“今天晚上我要你。”
“今晚!”裴衿心下骇然。
本来冬天寒冷,容易困乏,李元杼正值生长期,精力全部都用于生长在骨血上,对那事的需求,几乎微弱到都快要想不起来了。
顶多是亲昵的亲几下,摸几下。
今天这是来了什么兴致。
急忙把箫抵在李元杼心口,想要把他推远一些,“可……我……还要吹箫。你这样我没有办法吹,你且离远些。”
裴衿连力气都没用,箫管轻轻的抵在胸口上,抵抗毫无效用。
李元杼垂眸看了一眼胸口处的玉箫,碧绿的长管抵在他前襟上,裴衿修长白皙的手指稳稳的拿着,对视裴衿一眼,裴衿立即眼神闪烁。
裴衿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心虚,似乎他会吹箫这件事是刻意隐瞒他一样,试探性的叫了李元杼一声,“哥哥,我……”
“玉儿,你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李元杼把裴衿的手抱在自己的大手中,裴衿的手的玉箫颤颤巍巍的摇动着。
裴衿眼神躲闪,又有些骄傲的回答道,“我会的本事多着呢,你不知道还多着呢。”
“这个我当然知道。”李元杼把裴衿圈在怀里,用手指轻弹裴衿的耳朵,裴衿的耳朵立马染成了红色。
“玉儿总能给我带来惊喜。”
李元杼眼中黑云压了下来,裴衿手中的箫管滚落到一旁,厮混了一夜,混乱的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