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杼跟没见过世面一样,好奇着打量着二人。
想不到除去他和裴衿之外,还能见到活着的断袖。
上京城中好男风的男子,多是喜欢貌若女子,连身形举止都妩媚比女子更甚的男童,而非真正的有男子特征的男子。
更像是为了附庸风雅,为了风流而风流所作所为。若真的喜欢男人皮的女子,为何不去直接喜欢女人。
裴语,柳逸园,外表和骨子,是两个完完全全的男人,是以男子之身,互相倾心的喜欢的恋人。
裴语几乎挂在柳逸园身上,因为喝了酒的缘故,整个人迷迷糊糊的,口齿不甚清楚,“真的是你,书呆子。”
“书呆子”,听到熟悉的称呼,柳逸园给裴语整理一下衣服和头发的手停滞在半空。
良久之后,垂眸望向裴语,声音照例是四平八稳,“是我。”
尽管心里已然是惊涛骇浪,但他已经不年轻,已经经历过许多,看过许多,关于人生的阅历极为丰富。
清楚的知道,世人口中的男欢女爱,也不过是过眼云烟。
同样的道理,裴语也是知道的。
对于一切,裴语心知肚明,又装作什么都不在意一般,笑嘻嘻的放弃。掸了掸身上的尘土,继续向前赶路。
可是为什么要赴没了影的十年之约,前行的人,怎么会留恋过往的风景。
过往的经历,引以为傲的阅历,压抑他们本来的心性,束缚他们的情感,是枷锁,是不自由的,是困住他们的牢笼。
“是你便好。”裴语眯着眼睛,展露笑颜,抱着他的脖子,像是实现愿望的小狐狸,“我把你弄丢了。”
“如今,又把你捡回来了。”
酒气喷洒在柳逸园面庞之上,毫不在意的与柳逸园亲近。
“捡回来,就不要把我丢下了。”柳逸园回应着裴语的醉话。
“不丢了,绝对不丢了。”裴语大舌头说道,“丢了你,还有谁会这么惦记着我。”
就算是知道,裴语醒来会死不认账,柳逸园也不打算错过这心意相通的机会。
裴语懒洋洋的趴在柳逸园身上,柳逸园的手摸在裴语背后,给裴语顺着气。
一瞥眼注意到了李元杼还未离开,用好奇的目光,黑眸亮晶晶的,在他们两人身上转来转去。
跟看什么稀奇古怪的西洋景一样,柳逸园心中觉得恼怒,碍于他年龄小不懂事,不好发作,一本正经的打起了官腔,“今日让王爷见笑了。”
柳逸园之类自诩清流不屑于党争,对储君之事能把自己摘出来,就把自己摘出来,干净的很。
如今却为了裴语,派人追踪,费尽心思的搭上他这条线,费了这么大力气,以为是寻仇。
想不到是求爱。
“既然如此,柳大人与先生想必需要多些时日……叙旧。”李元杼斟酌一下词句,接着说道,“本王不着急学琴,让先生在柳大人处多待些时日,等先生什么时候想回来再回来。”
“多谢王爷成全。”柳逸园把裴语的脸面对自己,背对李元杼,不让人见到他如此失态的样子,伸手搂进怀里,扶着他的腰,一用力,将人腾空抱起。
想不到一脸体虚,骑马都能晕的柳大人,尚能有举抱一成年男子的气力。
果真是人不可貌相。
翌日,天蒙蒙亮。
宵禁刚解除。
瑄王府红棕木门就开始邦邦的响,门房被敲门声音震醒,“谁呀,大清早就开始叫门,真是稀罕事,瑄王府这地界,还有人赶大早。”
沉重的木门发出沉闷的一声,瑄王府的大门一开,裴语就从门缝中钻进来,仍旧是一袭白衣,光着脚跳进来,“敲了半天,可算是开门了。”
“裴先生,昨夜去哪儿了。”门房睁了睁眼睛,见到来人,“怎么一晚上没回来。”
“……”
谁知道他喝醉了,跑去哪儿了,一觉醒来,浑身酸疼,好似跟人打了一架。
旁边还平白无故多了一个人,看清人样貌,吓得他连鞋都忘了穿,直接翻墙逃跑。
“先生,你怎么回来了。”
李元杼穿戴整齐,身上着亲王朱红色的朝服,头戴亲王御制冠冕,这是要进宫的装扮。
“我不应该回来吗?”听语气,李元杼对他回来这件事感到惊奇。
李元杼低头注意到裴语脚上无鞋,身上衣服满是褶皱,又结合昨日情形,怕是这人是未告知柳大人,偷跑回来的。
“昨日先生醉酒,搂着柳大人脖子,钻进柳大人怀中,诉说想念,不曾放手。”
“除此之外,我还做了何事。”裴语语气瞬间激动,他不能喝酒,一喝酒做过的事情,说过的话,全然不记得。
就在刚刚,柳逸园和他衣不蔽体的睡在一处,他还未细看柳逸园状况,就逃了。
万一……万一……做出糊涂事,一切都前功尽弃。
“没了。”李元杼着急进宫,长话短说,“后来柳大人就领走了先生,打算留先生在他那边多住些时日。”
李元杼刚要驾马离开,就看到瑄王府门口一人气喘吁吁的扶着门框,仔细一瞧,看清来人的脸,说道,“柳大人您怎么也来。”
裴语转身看到柳逸园,定睛一瞧,这个人脸色嘴唇发白一脸气血不足的模样,脖子上还有吻痕,
新鲜的,颜色不深不浅。往后一扶腰,觉得腰际有些发疼,估计是肾虚了。
柳逸园出气多入气少的说道,“我就知道你会跑到这里。”
艹,柳逸园这模样,跟裴衿前段时间被男人疼爱过后情况几乎一模一样。不用说,又是自己醉酒犯下的一桩罪过。
裴语脑袋瞬间嗡嗡的,这都算什么事。喝酒误事,喝酒误事呀。
裴语尴尬着笑着问候道,“柳大人早呀。”
柳逸园见他这副不知世事的模样,眼神黯然,有些悲伤的问道,“你为什么跑。”
“额……”裴语一时语塞,眼下状况不明,插诨打科揭过去也不现实,“我……还没跑。”
李元杼看了看两人的模样,不可思议的摇了摇头。
要是裴衿这样忽视他,他非把他弄的下不来床才肯放过他。但是这对体弱体虚的柳逸园来讲,好像有点难。
吩咐下面人好生招待二位,便急不可耐的驾马离开,今日是裴衿科举考试的最后一天。
怕晚了,误了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