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杼手中把玩着裴衿的长命锁，有些玩味的看向青竹，“本王不会杀玉儿，但一定会杀了你。”
“……”
“如果你如实招供，本王会认为你无法做到保守秘密，保全玉儿，我会杀了你。如果你不如实招供，同样我也会杀了你。”
“……”
公子说过瑄王爷是个疯子，青竹也时常觉得瑄王爷是个难伺候的疯子，她只是站在公子面前，他就不高兴，“是因为公子吗？”
青竹泪水沿着腮边流下，“我可不可以最后见公子一面。”
李元杼不管青竹的哭诉，“玉儿最是心软，让他见了你，你趁机告知我的想法，你便有机会活下去。”
青竹知道李元杼底线是裴衿，她一个小丫头，让一个王爷轻易的杀死太正常不过了，“是又如何，就算是你打定主意杀了我，也别想从我嘴里知道关于公子的任何消息。”
李元杼几乎是忍着笑，冷酷的说道，“好一个忠仆，你若不赴死，反而对不起这一番忠言。”
“我才不是他的奴仆。”
青竹的泪水不受控制的流下来，“他是我的父亲，我是他的女儿，你就算是天上的玉皇大帝，也没有孩子临死前不许见父母的规定。”
“不要。”
裴衿一身亵衣，及腰的白发披在身后，弯着腰，脸色苍白的扶着门框，“王爷，不要。”
李元杼拿过身边的披风，披在裴衿的身上，“你怎么过来了，今天淋了雨，又受了伤，不好好休息，要落了病怎么办。”
“青竹你不能杀。”裴衿看了眼瘫在地上的青竹，一把抓住李元杼给他系披风扣子的手腕，“你要是想知道一切我告诉你，别拿你的刀威胁女人。”
“好，不杀。”李元杼笑了笑道，“听你的。”
挑开裴衿藏在披风下雪白的发丝，“常华将人带下去吧，好生安置，这几日就别让青竹上前伺候了。”
“好了别气了。”李元杼抱着裴衿的肩膀，要吻他的脸颊，“我就是吓吓那个小丫头，没有伤害她一根汗毛。”
裴衿转身挪开脸颊，没好气的的说，“我身边总共这么一个忠心可用的人，你还要给我弄死。你就看我那么好过，不许我身边有亲近的人。”
“好玉儿，你饶了我吧。”李元杼抱着裴衿的腰，凑近裴衿的脸偷了一个香，“我最怕你生气不理我。”
面对李元杼流氓式的举动，裴衿也没了脾气，“油嘴滑舌，我这辈子算是捏在你手里了。”
“没事了，王爷的脾气虽然难以琢磨，但不会滥杀无辜。”常华把青竹送到她的厢房。
青竹的腿还是软的，眼神怯怯的望向常华，“我是没事了吧，”吞咽了一口水，视线移在常华腰间的刀上，常华随身那把刀是吃过人命的，“你不会……”
常华把手放在刀身上，尽力做出一副和善的模样，“你要是害怕，我可以把身上的刀卸下，再说进去。”
“我信你，常大人。”青竹回到自己的房间，熟悉的环境缓解青竹的焦虑，引常华进来，“你的袖口烂了，我这里有针线，你进来我给你缝补一下。”
青竹的拿出针线筐，一些碎的丝绸布头里面做的两双鞋样子，一个是裴衿的，另一个尺码稍大的就是常华的。
常华现在脚上的踩的鞋就是出自这个小丫头，小丫头正在穿针引线的给他缝补袖口，“你刚才说裴公子是你的父亲，这是怎么回事。”
凭借裴衿的年纪，怎么也不可能生出来这么大的女儿。
青竹飞针走线的给常华缝好袖子，“当初公子留我在身边时，签的不是奴仆的卖身契的文书，而是收养继子女的文书，没有让我入贱籍，公子说等那一天他死了，我还是自由身，可以自行选择出路。”
袖口缝好了，走线秀气，连选择的线的颜色都是与衣服同色，“你家里人还记得吗？在跟裴公子之前。”
青竹心中麻木的回答道，“都没了。”
“怎么没的。”两个人虽然很熟，常华头一次动了要了解青竹心思。
“旱灾，逃荒饿死了。”青竹简短的回答道。
常华听说过灾荒过后，饿殍遍野，她一个小姑娘是怎么活下来的，青竹真的如竹子一般坚韧，“我记得你说过你有一个姐姐，你姐姐也死了?”
青竹好似触动了心底柔软的地方，“姐姐被他的丈夫吃了，骨头拿来当柴火烧了。”
“我记得那年的不下一滴雨，家中没有一粒粮食，我们所有人都跟着村长逃荒，有人饿的没了力气却不敢倒下了，倒下了意味着所有人会分食你的骨肉，就像是蚂蚁吞噬瓜分沾了肉腥的骨头一样。”
“……”
“人在饥饿的时候，什么都能做得出来，到了晚上有人会交换小孩儿，就为饱餐一顿，队伍中的小孩儿越来越少，我害怕下一个吃掉的是我，所以……”
青竹好久没有想到以前的事情了，说到这里，青竹忍不住流泪。
她见过裴府奢华无度浪费粮食的场景，也见过王府的繁华，再去回想几乎就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常华听后默然了许久，“大灾之年，折骨为炊，易子而食。”
青竹似乎陷入到了回忆之中，“饿了太久，没有力气，我被抓了回去，因为我又瘦又小，浑身榨不出二两肉，最后人牙子用一袋小米买了我。我担心被吃，逃跑了好几次，人牙子用赶马的皮鞭抽我，抓着我的头发撞墙。最后一次逃跑我就遇到了公子。”
青竹说完就失了力气一般，双目无神，常华的心好似不合时宜的跳动起来了，想要抱抱她，或者吻她，安慰她。
他算是什么东西，人不人，鬼不鬼，男人不男人，女人不女人，就去冒犯这个年轻坚韧的丫头。
常华最终还是克制住了，给青竹倒了一杯茶，“关东发生旱灾的时候，你当时多大。”
“九岁，还是十岁，我记不得了。”青竹一口气喝完了水。那失神的神色瞬间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