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劾裴衿三大罪状,其一私营铁矿,借此牟利;其二任用女子为官,罔顾人伦礼法;其三为人不善,动用私刑。
三条哪一条都罪不至死,但是足够让他身败名裂,暗照喜欢投机倒把,沽名钓誉之徒,为官之道,名誉远比功绩更重要。
裴衿想的更远,一个人的名誉一旦开始缺失,就如同洪水决堤。一旦怀疑的种子埋下,假以时日,皇帝必然要考虑需不需要除掉他。
他在关东之地经营多年,州中钱权皆可自取,往后说他拥兵自重,抗旨不遵,甚至自立为王的言论,又该如何自处。
李元杼上朝来得晚,召来皇帝好一顿批评,没人注意到跟在他身边的裴衿。
姓胡的言官没想到裴衿会从人群中走出来,满眼恐慌尴尬的求助康王,康王沉默不语,不表态度。
裴衿将言官微妙的表情尽收眼底,催促道,“微臣也想听听胡大人,为何会给在下安置三大罪状。”
见言官翻看手中奏折,还在沉默不语,裴衿继续说道,“不过,微臣最好奇是第一条罪状,私营铁矿,借此谋私。”
“胡大人口口声声说在下私营铁矿,在下私营的铁矿在何处,年产几何,用于何处,又如何经营谋取私利。谋取的钱财又用在何处。”
言官并没有拿到完全的数据,硬着头皮说道,翻看奏折嗫喏道,“自裴慎之接手关东以来,重新开采幽云两处铁矿,进行开采,年产与盈利钱财对不上,疑似用作谋私。”
李元杼听的只想打弹劾的言官一顿,“疑似”是什么意思,诬陷就能说的这么堂而皇之。
裴衿用眼睛一瞥,对着李元杼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意气用事。
对这样没有脑袋的诬陷犯不着生气。
反观裴衿,面对纯粹的诬陷,反唇相讥 ,“原来在下身为甘州牧,尊陛下的旨意对于幽云两处的铁矿进行开采算作私营。那胡大人身为谏官有纠察百官之责,对在下进行弹劾也可以算作私人恩怨。”
“胡说。”,胡大人连忙拿着笏板对皇帝行礼,“分明是你谋利在先,微臣此举是为陛下分忧。”
裴衿继续说道,“刚才胡大人说幽云两处的铁矿年产与盈利的钱财对不上,那敢问胡大人这铁的年产,与盈利的钱财有何关系。”
胡大人不知裴衿说的何意,结结巴巴的说道,“铁的年产……与盈利自是有关。”
裴衿心中觉得可笑,问道:“你以为铁开采出来就是成型的铁器吗?那刀枪剑戟开采是凭空开采出来的吗?”
胡大人思路已经完全随着裴衿走了,“自然不是,要经过锻造,要不然要打铁铺子有何用。”
“想不到胡大人还知道打铁铺子。”,裴衿开口讽刺道,“我以为胡大人何不食肉糜,不通人间疾苦。”
“你……”,这位胡大人一下子噎住了,他本是靠父辈蒙荫走上朝堂的,他这个言官还是康王提拔的,他这本奏折是康王交给他的,只告诉他要弹劾。
“若要开采铁矿,先要进深山开采铁矿石,经过重重冶炼才可变成生铁,生铁要经过锻造才能成型。在这些过程中,你知道要经历多长时间吗?”
胡大人有些跟不上裴衿的思路,木然的摇了摇头。
“是十八个月。”,裴衿看了一眼康王摇了摇头,“看来有人不会看账本。”
康王攥了攥拳头,齐媛多次提醒他除去裴慎之,他总是认为一个书生能掀起什么风浪,顶多是老九身边以色示人,舞文弄墨的小倌。
想不到离了老九,裴慎之也是一匹狼。
裴衿转头向想陛下,“微臣对于幽云两处铁矿开采量,到冶炼成型,再到最后盈利,每过半年都会制成鱼鳞册,向户部呈递,若账本有缺,为何不见有户部的同僚作证。”
康王给了胡大人一个眼神,示意他继续说,胡大人恍若大梦初醒,“那……你任用女子为官,这是铁打的事实,密云关守将高兰是货真价实的女子,这个你总该没有理由辩驳了吧。”
康王也在旁说道,“裴大人自幼诵读圣贤书,被父皇钦定为状元,不该不知道任用女子为将,此举是阴阳颠倒,牝鸡司晨,有违伦常。”
皇帝听后,看了眼下面康王,满脸的算计藏不住,忍不住失望的摇了摇头,眼高手低,实干不足。
心太急,也不够狠,皇帝把目光移到裴衿身上,“关于此事,裴爱卿你有什么话说。”
李元杼在下面急的团团转,“父皇明察,大梁的那一条律法,说明女子不准为将,我大梁立国之初,太祖的结发之妻,昭元皇后就曾披甲迎敌。那时也没见有这么多规矩,反而因此受到了太祖皇帝的嘉奖。”
昭元皇后是太祖登基后追封的,子嗣不存,自然也没人记得在开国之初,有过这么一个传奇的女子。
康王说道,“今时不同往日,如今四海升平,天下恢复秩序,自然要恢复到男子主外女子主内旧历。”
裴慎之做事谨慎,不留痕迹,康王与幕僚好不容易发现裴衿的污点,必然会抓住不放。
裴衿说道,“五年前陛下任命在下为甘州牧,那时候鞑子时不时来侵扰,偌大的关东之地不过十六万人,军队不足一万人,是实实在的荒芜之地。”
“其实这还不算是太严重的,最重要的是将领玩忽职守,放任鞑子烧杀抢掠,若不是当时瑄王神勇,后对军队进行改革,在原来的一万老弱兵残上征召了一万人,要不然现在何能抵御外敌。”
裴衿说起了以前的情况,康王在旁撇了撇嘴,“裴大人果然与九弟私情甚笃,在陛下面前还相互兜底,难道我们现在不是在探讨你为何任用女子为将。”
裴衿正式进入话题,问道,“若要康王殿下掌管关东,在人口不足,财力不丰,外敌强攻的状态下,打算如何征兵选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