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沉寂的夜中,魏武侯夫人心里五味杂陈,她被囚禁,女儿死了,身边无人,连自己的亲儿子都在顾影自怜。
“难为你有心了。”,魏武侯夫人能想象的到胡灵脸上勉强的笑脸,“这个时候还能想着来看我。”
魏武侯夫人知她年纪小,爱闹腾,魏明淇又不喜欢据着她,想着是娘家的姑娘,魏武侯夫人也平日里对她管束的也不严。
“姑姑,你什么都不要想。”,胡灵抹黑点燃蜡烛,把瓶装的药物全部摊开,“淇哥哥现在正在想办法,把姑姑接出去。”
胡灵照例叽叽喳喳的说道,“我母亲在我嫁妆里给我留了一处庄子,我小时候去过,种满了桃树,现在去正是好时候,漫山遍野的桃花开起来可好看了,我们不管这边候府的事了,淇哥哥也能在那边好好的养病。”
魏明淇平日里不言语,但魏武侯夫人最是了解,这个儿子的气性随了她,遇事绝不肯轻易的低头。
如此天真烂漫的幻想,恐怕不是魏明淇的,是胡灵自己的。
魏武侯夫人说道,“侯爷把我囚禁的后宅,衣食减半,收了奴仆,打定了主意任由我自生自灭,我未犯七处之罪,他不能休我,在名义上我还是魏武侯府的女主人,不得侯爷的首肯我是出不去的,淇儿就算是有心也是无力。”
胡灵问道,“亲子侍奉亲娘,难道这般艰难吗?”
亲父在世,亲娘从夫,由夫君供养。亲子要在这种情况下侍奉亲娘,确实艰难,除非亲父死亡,才能名正言顺的跟随亲子生活。
“姑姑你最了解公爹,有没有法子让公爹解除对你的囚禁。”
胡灵越说越想哭,“淇哥哥昨日上奏陛下说明情况,奏折不到御史台就被人拦下了,又一时拉不下面子去求裴相从中说和,要是我爹爹和我爷爷还在朝中就好了,公爹绝对不敢这么为难姑姑。”
魏武侯夫人捧着胡灵的脸说道,“我的儿,难为你小小年纪,对因果原委看的清楚。”
胡灵眼泪大颗的往下掉,落在魏武侯夫人的手中,“看清楚原委有什么用,还不是什么都做不了。”
“看清楚原委,事情就顺利了一大半。”,魏武侯夫人安慰胡灵道,“现在让我们娘俩好好想想怎么带着淇儿从侯府脱困吧。”
……
胡灵把信和玉钺,都塞进腰间,“姑姑,把这两样东西带给裴相,让他交给陛下,我们就能离开侯府吗?”
魏武侯夫人给胡灵带上兜帽,说道,“是,到时候你和淇儿,就能去你说的地方好好养病了。”
从窗户送走胡灵后,魏武侯夫人从锦被中抽出白绫,犹豫了甚久,等日光透过窗棂照亮房间。
魏武侯夫人把白绫叠好,藏到一旁,把胡灵送来的东西,收拾好,放到不显眼的地方。
……
今日是李元杼生辰,李元杼罢朝三日,得了空闲,将人领到栖梧宫。
“这里就是哥哥自小生活的地方。”,裴衿坐在栖梧宫的秋千上,“我还是头一次来。”
李元杼的生母是先帝的慧妃,据说是因病早逝,李元杼登基后,顺理成章的追封她为太后,放入宗庙。
裴衿与李元杼相处多年,少见他提及亲娘,裴衿刚开始以为,慧妃离世时,李元杼太小,兴许记不得自己的母亲音容笑貌。
后来又觉得,他亲母的离世对他来讲是心里不愿提及的伤疤。其中隐情,他不愿讲,裴衿也不问。
“我母妃是魏武侯府的养女,因当初太后难以生育,为保府中荣光,送入父皇的府邸,生育子嗣。”
“你说巧不巧,她一共生了三子一女,送到旁人手里的一个都没活到成年,唯独留在她身边最长时间的我活了。”
李元杼情绪难以隐藏,像个小孩子一样倚靠在裴衿的颈窝,裴衿用手轻轻扣住李元杼的手心,掌心的温度传递给李元杼,轻轻的叫了一声“哥哥。”
“我还记得那天,她挂在房梁上,穿着浅绯色绣着金线牡丹纹的那件衣服,脸还是那么漂亮,一点都不像是死去的人。”
裴衿轻轻拍着怀中人,李元杼最爱牡丹,所用器物多为牡丹花纹,便服绯色最多,每件衣服上必有锁着金线的牡丹纹。
想不到其中有这样的缘故。
“我知道是谁害死了她,是谁动的手,怎么动的手我都一清二楚。”,李元杼把自己隐藏在心中的话,全部倾倒给裴衿,“我如今身为帝王,手握天下权柄,还要考虑在众目睽睽之下要处置那人后果,带来的影响必然是不利的。”
裴衿与李元杼相伴多年,话说到一半,知晓全解的默契还是有的,害死慧妃娘娘的幕后黑手是谁,裴衿能猜出八九不离十。
“哥哥这个位置,有顾虑是必然的。”,裴衿整理一下年轻帝王的鬓边,“身为帝王,要考虑的事情,要决断的事情比以前多得多。”
“多方势力相互牵连,牵一发而动全身,难免投鼠忌器,稍不留神君威受损。”
裴衿接着承诺道,“不管哥哥做什么,我都会竭尽全力的辅佐。”
“玉儿,你要一直陪着我。” ,李元杼在裴衿面前丝毫不会有任何顾忌,想哭就哭,想笑就笑。
李元杼死沉的趴在裴衿身上,“你是我的丞相,所有的军国大事,内政外交全部都经你手,我的江山由你管控,只要我不下令,你就不许辞官,不许离开我。”
封侯拜相是多少人的夙愿,裴衿二十五岁,作为臣子,不是皇族,封赏之路已经到头了。
李元杼又霸道的把人揽在怀里,“横竖我已经嫁给你了,你不许做抛妻的负心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