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月昭的话,谢云甫差点站不稳,下意识问,“月昭姑娘,可还有药,我必重谢!”
“厚酬?”月昭语调轻快。
谢云甫已经被眼前的姑娘逗弄多次,虽然见不到面庞,但一听这语气,知道她是又调侃他那天单纯却能引来危险的求救之语。
当即抬起绑牢的手,对身边几个武夫作揖,“劳烦各位为我解绑,家妹若是有救,各位也算是有救命之恩的人。”
武夫们没听见是什么病,只听见这戴面纱的姑娘有药。
“大公子,你若是从后门跑了...我们也是听命老爷,我们没法回去交差。”一个武夫有点为难。
久不出声的瑾珵开了口,“我们在凉亭说。”
武夫朝他指的小径尽头看去,这个办法好,又能看见人,又不至于听了人家族秘辛。
谢云甫待人历来恭谨有礼,不管是对达官贵人还是下人仆妇,都是一样的态度,是以这几个武夫也有心站他这边的,一大早,离复命的时间还有些时候,便商议打开了绳子。
...
凉亭是个起眺青峦的好地方,不过谢云甫却没有这番心思,当时受伤被月昭姑娘施药救治,愈合神速,他就应该想到的,那药不简单。
只是这两年来他问了太多的医药,只有赛神仙的法术能能够稍稍减轻妹妹的痛苦,故而他心里眼里只有那株远在青山上的草药。
月昭慢慢悠悠的说,“药嘛,我可以再炼,不过你得告诉我赛神仙的事。”
谢云甫当下把这两年来,家妹被野猫伤到,久治不愈的事说了。
他妹妹的伤口在赛神仙出现后才稍稍缓解,赛神仙又指了这处青山之地,说只有血脉至亲去采来那株药材,才能有效。
他父亲不喜女儿,不会纡尊降贵去采,只有他日日不停地上山寻药。
谢云甫展开一张皱了的帛纸,上面画着要采的草药。
月昭看了看,觉得像某种药草,又不太像。
瑾珵端详了许久,缓缓说出三种药草,他翻阅医药典籍查师父的燥心之症时,把药草类的典籍也翻了些。
画上的那株药,茎,花,叶的特点,集合了三种药草的样子,或许四种,因为有一个叶片脉络也不太像那三种药。
集合了多种药草的形态特点,简直是个四不像。
世上若无此药,那道士便有问题。
为什么指定在这里会有机缘,而月昭正巧路过谢云甫采药的青山,正好有九转丹。
月昭想去会一会。
“公子,若不嫌弃,就带我一起归家...去看看你妹妹。”月昭一句话里来了个无端的停顿,惹得瑾珵很不满。
“师父,还有我,是带我们。”瑾珵认真的纠正她,俊颜轻愠,悠悠不满。
月昭心说,我还不知道是我们嘛,抬起头歪了他一眼,玩笑似的,“恁的不解风情。”也是学的话本上的话,只不过应该是对被调戏的公子说的。被瑾珵抢白,月昭就把这话扔给他了。
过足了话本学话精的瘾,月昭转头就忘。
瑾珵却在马车上默默无言,不解风情?师父喜欢风情一些的?
瑾珵眼含星光,思维正跃动,风情是如何样子?该如何说话?何种举止?
这些问题一直萦绕在他心间,凡事不忘,必有回响,后来瑾珵在玉京城里找到了答案。
马车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谢云甫坐在另一驾。
车身晃晃悠悠,对面的徒弟身姿却安定如山,月昭无聊之际发现瑾珵在出神。
马车内饰是赭红色的绸布,映的他玉面雪衣格外勾人心绪,俊朗线条勾勒出一副绮纨之质,芝兰之气。
顾盼生辉的眼,英挺细腻的鼻,柔软甜蜜的唇...
柔软?
甜蜜?
从何得知?
她甚至知道那触感,像丝绸,像花瓣,像一滩水。
为什么她还能感觉到温柔交织的甘露?
月昭抿了抿嘴,嘴角还有点疼,好像裂了个口子。
神思恍惚,思绪纷乱。
“我昨天...”
月昭心里想着不知不觉呢喃出来。
瑾珵抬眸,安静的听。
“睡的...”
你?
她已经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瑾珵笑容含春,唇角微扬。
“好吗?”
月昭想咬断自己的舌。
月昭见瑾珵唇色嫣红,伸出一段舌尖若有所思的舔|舐,又慢慢收回去,他狡黠轻笑,“师父昨天睡得好不好,我如何得知?”
嗓音低哑,温醇摄魂。
马车只余两侧的小窗,照进来的光有限。
月昭眼前,还是那个风姿玉立的的徒弟,不过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有几分撩动和迷离,徘徊于幽昧光线的边缘,诱着她的心跳,不放过。
她是做了个什么奇怪的梦吗?昨天瑾珵好像给他弹奏新曲子,然后呢?她睡着了?梦见自己非礼了徒弟?还是她上
他下?
要糟,混沌难道还是个流|氓妖怪?妖力祸乱也就罢了,怎的思绪也如此搅扰!
月昭想了想,或许是因为徒弟前几日提起道侣一事。
那也太过分,怎能在梦里对徒弟下此毒手?!
真的是梦吗?
月昭又看向瑾珵的嘴唇,咽了咽。
“我可不可以...”
试试你的嘴唇是不是像我想的那样软?
月昭适时咬住自己的舌,心里骂着自己,要不要听听你打算说什么虎狼之言!
徒弟那么纯白无辜,吓着他可怎办?
她尴尬笑笑,不欲再问,这一笑扯疼了唇,脸一皱。
一直在观察她的瑾珵躬身凑上前,好像忽然发现了被咬破的地方,长指抚了那瓣柔软,“疼吗?”
月昭因着抚触而惊慌。
后背直挺挺撞向马车厢壁。
瑾珵从容的拿出一个瓷瓶,剜了一点药膏出来,轻轻摩挲于她的嘴角。
直到药膏化开,药味四溢,他的手还没有离开。
瑾珵眸子逐渐幽深,激起月昭层层涟漪思绪。
呼吸越来越急,透不过气。
“到了吗?”月昭感觉马车停下来,慌忙问车夫。
听得一声到了的回应,月昭连忙要下马车,逃出这个令她窒息的狭小空间。
瑾珵拉住了她的胳膊。
还要作甚?
回头看他,眸子里满是盈盈的水意。
“药膏涂多了,我帮师父擦擦。”
“我自己来。”
“很快就好。”
他温声温气的,动作不停,把她轻轻拉到身侧。
用锦帕一点一点,擦她嘴角外延的药膏。
月昭不知道为什么会感觉到热和难耐,她没头没尾的来了一句,
“我一会带着面纱,也没人看到。”
这样一说,显得瑾珵帮她整理仪容的举动多余了,月昭说完就后悔。
果然,她澄澈的徒弟呆呆的愣住了,有些失落,“是,师父。”没再做什么,默默把锦帕收起来。
想到还有疑似害人的道士要对上,月昭把跳出去的心安回去,强令自己回神。
罩上面纱,跳下了马车。
瑾珵紧随其后,专注的盯着她的背影。
方才把她拉回来,是坐在了自己一侧的,两人挨的很近,衣衫相贴,她的身子几乎被他罩住了半边。
她嘴上是他咬的印记......
狭小的空间里,除了迷醉之感,还有麻麻的热度,他差点喟叹出声了。
不急,他可以慢慢等,慢慢......
抓住她。
即使有再多像谢云甫一样的人出现在她身边,他只要抓住她就好了。
渐渐深入,月昭心道果然猜得没错,是个达官贵人的府邸,十分豪华,处处显露出主人的显赫地位。
他们踏入雕梁画栋的大门,迎面而来的就是精心打理的园林,奇花异草错落有致,一方清澈见底的池塘中,几尾锦鲤悠闲游弋,石桥横跨其上,颇有婉约之感。
周围点缀着假山奇石,添了几分野趣。
又随仆人穿过曲折迂回的游廊,可见一座座亭台楼阁掩映于绿树丛中,飞檐翘角,琉璃瓦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穿来穿去,终于步入正厅,清一色古朴的花梨木家具,墙上挂着的应是名家书画,地面铺就的云石光洁如镜。
月昭想,万一她哪一天真的因身份不容于玉笙山,被赶出来了,就在玲珑镇安家,离玉笙山最近,到时候地面也要铺这样的云石,寻苓、萄童来串门时定然会喜欢。
可她还是依赖自小在那里长大的停云阁,虽然总是努力开解自己,但心里还是十分懊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