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路上,叶满离开了叶宁,稚嫩的小脸连一点笑意皆无。
“姐姐,有个姐姐一直在缠着哥哥,我该怎么办?”
叶满的声音轻轻的,像幽谷中的百灵鸟,干净纯粹。
云舒:“长小姐?”
“姐姐也知道长姐姐吗?”
“不知道,听你哥哥说过。”
“这样啊。哥哥,总是太软弱了,什么事都办不成。”
叶满聊到叶宁时,脸上才会带上点柔情,“但就是这股软弱,才会收养了我。”
云舒停下脚步,回头问她:“你想做什么?”
打了那么久的铺垫,没有计谋云舒是不会相信的。
叶满缓缓抬起头,青涩瘦小的脸颊挂着一抹残忍的弧度:“我要,杀了她。”
一团血色的墨泼向云舒心底,染脏了她的灵魂一角。
云舒回神道:“你才四岁吧。”
四岁,就有了杀意?
叶满抬头:“四岁又如何?四十岁又如何?四百岁又如何?人性本恶,我遵从之。利益本我,我随波之。他人本石,我登山之。”
云舒内心卧槽,我是看你长得老实,我才愿意带你的,结果还开出了隐藏款?!
“姐姐,我就只有哥哥了。”叶满道,“求求你,别抢走我哥哥。”
“我抢他干嘛。”我想要的是他身体里那把刀。
“还有叶满你,不止四岁吧。”云舒发现叶满的一言一行都不符合四岁孩童该有的天真无邪,“你的骨龄确实是四岁,但是你的灵魂……”不止。
“投胎时孟婆给的汤掺了水。”叶满也是十分苦恼,“导致没有忘干净前尘。”
“说真话。”
“嘻嘻,当然是——”叶满最后两个字无声说出——
夺舍。
云舒的神经一瞬间绷紧。
“你变得紧张了呢,云姐姐。”叶满双手藏后腰,身子往前倾斜了些,“要不你再猜猜我之前是做什么的?”
云舒推开她,拉开两人的距离。
“小疯批,我不管你之前是做什么,不准把麻烦惹到我身上。”
“认识我的人都死了,哪里还会有麻烦。”叶满被推开也不以为然,反以微笑,“倒是姐姐,想不想学百鬼之术?我教你啊。”
只有鬼修与邪修这两种人才会百鬼之术。
也只有这两种人更容易懂得夺舍之道。
“代价呢?”云舒先反问了她。
“帮我灭了长家和彭家。”
“我拒绝。”
叶满没听清云舒的话,就见云舒原地开了一个传送阵,然后拎起她的衣服丢进去传送阵。
“喂你唔唔唔——”
叶满的身影消失在传送阵中。
云舒拿出通讯符,连通妖族那边的徐秉雪:“我送了个人到人妖两界边疆处的绿洲,是个小丫头,替我管教她。”
徐秉雪发出疑问:“小丫头?你确定吗?别来几天就哭着找娘亲。”
“告诉她,哭一次,她哥离长小姐的床就近一丈。”
“嘶——舒儿啊,你有点变态了。”
“注意点,她跟你一样有点疯癫,不是个简单小孩。”
“啧,怎么还骂上我了。呵,那你那边什么时候结束?”
“还有一个月多,快了。”
云舒送走人,清静多了。
一来就敢跟自己开条件,还真当自己好拿捏似的。
隔日
叶宁心中不安,特意堵了云舒的路。
“阿满呢?”叶宁问。
“送去青训营了。”
叶宁:???
什么营?
恰巧白君也回来了,路过云舒问了一下。
“他是谁啊?”
叶宁从白君身上穿的华服就知道白君身份不简单,又瞧了自己一身洗到褪色麻衣,心中滋味百般不好受,于是低下头等着云舒向这位华服少爷介绍自己。
“我的人。”
叶宁卑从骨中来,“云姐姐,阿满没事的话,那我也回去了。”
白君听到了关键词:“云姐姐?”
云舒何曾何时会让她的人用这般亲密的私称来称呼她?
一般都是喊小姐或者少主,再不济就是喊她的名字。
连那个心腹文谋魏子瓷都不能喊她这么近的辈分名称。
白君用正眼看着囊中羞涩的少年,少年昨日遭受的伤痕全部消退了,露出小麦色皮肤,如青草一般大众平凡的容颜,身形瘦条,眼神藏怯,周身没有灵气,就是个普通人只会躲在云舒后面。
啧,云舒怎么会看上他的?
叶宁感受到了白君的打量,还是赤裸裸地那种压迫感,本能地望去能替他挡住的人。
云舒刚收的人,可不能被白君给吓跑了。
身形一挡,遮住叶宁半个身子。
云舒道:“他年纪比我小,唤我一声姐姐也是应该的。”
白君撩起眼皮:“那怎么不见你喊我一声哥哥?”
云舒舔了舔口腔壁的软肉,有些不爽:“白师兄,你为什么一定要揪着这点不放?”
“呵,以前求教时还追在后面一口一个师兄,现在陌生到姓氏都喊出来了。怎么?怕脑子忘记我姓什么,所以连姓都要时刻提醒?”
“白君,这点称呼不需要多想。我从来没有主动惹过你,你为什么一直揪着我的事不放?”
“你在我这里惹的事多着数不清。从你进入寅三峰开始,你的各种事迹就像厉鬼一样纠缠着我,直到现在我依然受着你的影响!”
“我说过多少次了!当时也没有想到仲师伯会出游几年,寅三峰中你又是首席弟子,阵法之术最好,我不找你我找谁?”
“你找的人上到首席下到外门弟子,既然如此当初就别来惹我啊!”
“我又惹你什么了?!我求学不仅放低了姿态,还无怨无悔承受你的喜怒不定。你现在反倒污蔑我?”
“放低姿态是指在小树林逮着人打了几次架?”
“那还不是你先无视我。”
“那现在呢?”
“现在什么?”
“你现在对我算什么?以牙还牙的报复吗?”
“……哈?”
叶宁眼看两人越吵越凶,在后面扯了扯云舒的腰带,想要出声劝架。
白君双眸带着怒火:“手是废了还是断了?连抬高点的力气都没有?啊?”就知道往腰上抓!
云舒直接抓住白君的衣领,回头时收敛了表情,温和可亲:“叶满没事,你先回去好好比试,有事来找我。”
叶宁像个小鸡啄米疯狂点头,偷偷窥视了气场不合的两人,赶紧溜了。
云舒等人看不见了,才扯着白君的衣领拽开,斥道:“白君,你发什么疯!”
白君被推得往后倒退几步,稳定住身子。
他指向自己,反问云舒:“我发疯?明明是你头昏眼花!一定要去跟这种平民玩在一起!”
那双胞胎就算了,仙家血脉也算了,屠苏氏同样算了,这些人都是有头有脸的人,都是同一层阶级的老熟人,可偏偏你为什么要向下兼容?
为什么连普通人都要重视?
那我算什么?
我被你无视那么多年,我算什么?
我算你用完就丢弃,连普通人都不如的棋子吗?
“哈?”
云舒气笑了。
“你是看春宫图看多了,脑子黄得不正常了?”
云舒大步逼近他,在他没有退步之前将人推到假山,反手锁喉对方。
“别总是拿这种口吻来教育我。”
云舒赫然逼近他的面孔,只剩不到一个拳头的距离。
“寅三峰上师兄妹的扮演游戏已经结束,我得到我的,你拿回你的,我们之间不差对方什么。”
还问她为什么要跟普通人玩在一起。
谁听你的啊!
白君被推在假山和云舒之间相夹,看着明显发了脾气的云舒,他抓紧那只锁喉的手,皱眉凉笑:
“前面说了那么多都不为所动,就因为后面那句普通人反而生气了?”
云舒:“别把我想得跟你一样高高在上地蔑视不如你阶级的人。”
因为一出生就站在金字塔顶端,所以格外骄纵傲慢,虚伪慕强。
这种人,最不容易动摇他们所认为的利益,也是最难改变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