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陲小城不算太大,由于常年受到风沙的侵扰,遍地种植着一排排不起眼的榆树和樟子松用来缓冲恶劣的天气。
霍行冠见云舒一直盯着这些树,唤她跟上自己,扯着缰绳来到了最边缘一排系着褪了色平安结的高大榆树前。
“还记得这排是谁种的吗?”
云舒望着已经长得比自己还高好多的榆树林,昂首挺胸,“我种的。”
遥想当年第一次来西北找霍行冠的时候,望去黄沙漫漫,狂风不止,边陲的居民即使有绿洲傍水生活,但每每龙卷风袭来,矮小的房屋全被风沙淹没地底,根本无法长久生存。
当时霍行冠刚接手西北军不久,年少轻狂,想要一夜之间将这里全部改善,军营的人笑他新官上任三把火,只会空谈理想,副将们更是没有把他的话当真。
西北这么大,你说改善就改善,怎么改善?
种树?那支出的费用谁承担?
树的存活率又能提高多少?
面对如此将士们的质问和恶劣的天气,霍行冠愣是咬牙用自己的私人财库垫上一批好的榆树和沙棘幼苗,每日每夜地跑到边陲迎风坡埋头苦干,挖坑种树,又从附近的绿洲调水浇苗。
云舒来找他时,人瘦了一圈不说,还黝黑得不成原来京都公子样。
没办法,当时他才筑基期。
无法使用太多灵力。
云舒用令牌调来一支云家家兵跟他一起日夜不分地种树,包括她自己,还垫上自己的积蓄从天逍仙宗药修那儿买来一批基因优良的防风固沙的树种。
榆树、樟子松、侧柏、黄柳等等……
每天两眼一睁就是埋头苦干!
种了好几天,军营的人听说了,隔三差五也会有人加入种树。
后来队伍愈渐庞大,带动了边陲的居民一起发起了合种。
为时一个月,有人晕倒有人替补,终于把西北一半地方都种上树苗。
云舒也因此黑了好几度,手上的茧子新旧交加,从头到尾毫无怨言。
望着一排排正在茁壮成长的树苗,用脚固定住铲子,从荷包取出红绳走到自己种的树苗前,少年版的霍行冠在旁擦汗,看着她系上一个个象征平安的绳结。
平安结,愿树苗和西北军平平安安。
霍行冠因为种树,改变了军营对他的第一印象。后来首次带领西北军抵御妖族的入侵和反击,大捷,一举博得军心。
年少轻狂,故天不怕地不怕。
但却是最张扬耀眼的年纪。
云舒回宗门后还跟午七峰的药修们做了长期贸易,每年替她培养一大批优质树种,她再经人转手到旭国整个北部边陲地域免费提供树源,作为交换,她把支出的费用全部算在双子头上,以他们的军功战绩代替昂贵的费用。
十年如一日,每次云舒来西北少不了要种树。
树多了,风沙就少了,绿洲也变得比以前大了很多。
边陲的百姓也不用受太多的苦。
云舒高高望着迎风飘扬的繁叶,褪了色的平安结有的已经不知所踪,有的还紧紧系在枝干,远去一看,跟开花了一样美。
霍行冠耐心地等着云舒欣赏完她的杰作。
初识在草原互咬的毒蛇,谁又能想到数年后不惧烈日暴晒也要共同种完这片土地的树,为庇护边陲百姓而努力。
爱是互相共勉得来的。
云舒收回欣慰的眼神,发现霍行冠一直盯着自己:“走吧。去镇上领几棵树苗回来种。”
“这次还系平安结吗?”
“当然。”
麋驼铃铛会一直响,响声透过风的呐喊,传入绿洲永久回荡。
赶路加上种完树,天色差不多黑了。
霍行冠带她找到一家客栈落脚。
云舒问身边只开了一间厢房的霍行冠:“你不回去吗?”
“军中无大事,我陪你几天无妨。”霍行冠付了房钱,被掌柜退回去。
掌柜对两人一见如故:“殿下,带云小姐过来玩啊?”
当年带头种树的和种得最猛的就是这两人,现在西北环境好了,经过这里的贸易队伍也渐渐增多,拉高不少西北的经济状况。
老百姓富裕了,就懂感恩前人种树。
何况,殿下还一直在带军打仗,守着边疆安危。
城中无人不知霍行冠,无人不晓西北军。
掌柜已经很久没见过两人,把银钱推给云舒:“殿下的钱,云小姐收好,当年的树苗可是花了两位不少钱。”
云舒接过那几两银钱,抛在半空几下,收入自己囊中。
霍行冠心情不错,回头对掌柜说下次再补,勾着云舒的肩膀上到厢房休息。
云舒坐在桌前,点燃了房中灯,“给我一份这里的地形图。”
霍行冠坐在凳子,随手抛给了她一份羊皮卷纸,里面详细标记了各种地势和人口分布。
云舒指在纸上一处标记妖兽的地方:“这里就是蜥蜴族和一些散居的妖族部落?”
霍行冠用脚勾来云舒的凳子,将人怀抱在胸前,下巴抵在云舒的肩膀,懒洋洋挂在云舒后背。
他应了一声,“你要去妖界?”
“没,我只是看看。”
盘在腰间的大手侠忽捏紧腰侧的软肉。
云舒立马改口:“有些事需要去办。”
“我陪你。”
“不用。”
让霍行冠跟徐秉雪这对兄妹见面不得打起来?
霍行冠眼睛眯了一下,“如果我今早没有跟你出来,你是不是已经在妖界了?跟谁?去做什么?”
云舒继续看着手中的地图。
见云舒不打算回答问题,霍行冠“呵”了一声,抱紧怀中娇玉,
“没关系,我们有一个晚上的时间来回答这三个问题。”
……
夜半三更,被揽在怀中熟睡的云舒悄悄睁开眼睛,刚把手搭在腰间的那只手臂,那只手臂反手摁住云舒的手回胸前。
云舒:“……大哥,你就不能假装睡一下然后放我走吗?”
背后的那具极具压迫感的身体翻过来,压在云舒身上。黑暗给了两人掩护的空间,但对于修士来说,只要不是失明,无论多黑都能看见。
比如云舒锁骨处斑斑点点。
霍行冠扯了身下的被子盖在她的锁骨。
“什么时候回来?”
这个云舒也不能肯定,“少则一月,多则半年,就当是历练了。”
“天亮了我就放你走。”
霍行冠给她一个时限。支撑的双手替她将碎发抚开,再顺着脸的轮廓朝下抚摸,停经颈部,他反复抚摸着这截与曾经不同的细腻。
六岁的女童幼态和如今少女的容颜反复切换眼前,那晚的风和此时的风今非昔比,月光截然不同明亮,但她的眼睛还是一如既往的黝黑动人。
他附身亲吻这截柔白细腻,留下印记。
抽出隔在两人中间的被子,让原始本能更加疯长,跌入海的浪潮,翻涌,起伏,求生。
直至窗外的鱼肚白初现,鸡鸣唤日,霍行冠停下运动,替她擦掉多余的汗,反复蹭着她潮红的脸,情深柔笑:
“十九岁生辰,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