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温遥月挽着衣袖正在院中煮茶,华慕的母亲华韵和她母亲温絮则坐在院中亭里下棋,两个父亲正坐在她们身边看着。
华慕拿着糕点咬了一口,躺在躺椅上瞧着二郎腿有一下没一下的晃着。
“话说,遥月,你昨日可吓到我了,大皇子那个杀神连我都怕,你却十分淡定。”
她唇齿含糊道。
温遥月纠正道:“叫表姐。”
她提起茶壶往茶杯里倒了一杯茶,边递给华慕边好笑道:“你不是京城小霸王吗,还有让你怕的人?”
华慕接过茶杯毫不客气的一饮而尽,姿势豪迈的仿佛在饮酒。
她直起腰,“那不一样啊,这京城里有谁不怕那位大皇子的。”
她说着低声嘀咕道:“那就是个疯子。”
温遥月垂眸弄着茶壶,闻言不赞同道:“不可在背后议人是非。”
华慕半歪着身子,撑着下巴看她。
温遥月认真的倒着茶,模样温和的如同暖玉。
华慕笑了笑,“行,行,行,听你的,不说就是。”
“但是。”她话音一转,温遥月抬眼望去,华慕眯着眼警告:“你要离他远点,到时候他要是看上你,你哭都没地方哭。”
温遥月看着她叹了口气,无奈道:“你不要再看那些话本了。”,她说完双手拿起桌上的托盘,转身往亭里缓缓走去。
华慕撇了撇嘴,往嘴里塞了颗花生米。
“还是遥月贴心啊,瞧瞧还给我们送茶。”景浅也就是华慕的父亲稀罕的道。
温遥月的父亲柳衣笑着道:“你见着她总是要夸几句,我都快听出茧子了。”
景浅也跟着笑,“遥月这孩子真是处处都好,我这不是忍不住吗,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向来话多。”
“家主,外面皇宫内侍带着圣旨来了。”
奴从匆匆从外面进来禀告道。
温絮略微惊讶的和华韵对视一眼,她沉思着将手中棋子落下,轻轻咚的一声,温遥月身体一顿,覆着茶杯的手被烫了一下,突然想起昨日大皇子说的话。
“走吧,去迎旨。”
温絮率先起身往前厅走,温遥月跟在后面,微微出神。
与温遥月猜想的果然没错,大皇子说到做到,动作迅速,第二日皇帝便下了圣旨封她为国子监祭酒,大概说的就是你母亲是皇帝的老师,想来你也不会差到哪去,那你就去教书吧。
温遥月难得无言。
她这算不算走后门,直接空降从四品。
从中她也得到一个信息,那就是大皇子的权力确如传闻中的那样,很大。
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下,温遥月平静的站起身接过圣旨,“谢主隆恩。”
内侍对她的态度很好,笑眯眯地同她说了几句好话便离开。
温遥月看着手中明黄色的圣旨又看了眼奴侍手中托着的正红色官服,终于后知后觉地感到头疼。
温絮脸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许久道:“月儿,跟娘去书房聊聊吧。”
温遥月颔首。
*
“这到底怎么回事?”温絮扶着额,有些头疼的问道。
温遥月将昨日发生的事情一一告知,包括大皇子说的话。
温絮看了眼站在自己前面的女儿,心中微叹,这种事落在别人头上,他们或许会高兴,可落在她们头上,却并不令人惊喜。
女儿自小体弱,她和夫郎都是希望她能好好活着,高高兴兴的活着,不受束缚,自由自在。
可如今……
“你是怎么想的,想当这个官吗?”
温絮沉声问道。
温遥月凝眸,轻声道:“母亲,如今这个官不是我想不想当,而是我必须当。圣旨已下,断没有收回之理。”
她说着顿了下,垂眸道:“我不知道,我没想过。”
温絮起身,眸中沉思,细心地分析。
“我儿学识不低,自小便比同龄人聪慧,又爱读书,这官也不是当不得,娘只是担心,你过于正直,心又太软,官场之事有明有灭,腌臜之事不少,很多时候需要忍,需要避,娘只是怕,护不住你。”
“娘知道,若是遇见不平你便是拼了命也是要个正义,但官场上风雪起风雪落,不过一瞬,却需不知道多少人血去祭奠,所以,娘从来没有想过让你去当官,但偏偏命运捉弄啊。”
温遥月沉默很久抬眼,她那双眼在这一刻闪出亮眼的光芒,“那母亲在遇见那些事时有避过吗?”
温絮微怔。
温遥月继续道:“女儿曾听闻一句话。”
“什么。”温絮不由问道。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她抿了抿唇,双眸愈发明亮,“我也想成为像母亲一样,即使身子囹圄却依旧敢于反抗,一心一意为百姓做事的人。”
“殿下既然给了我这个机会,那女儿绝对会将毕生所学尽数奉献给这个时代。”
她一字一句,温和有力,震人肺腑。
温絮怔怔地看着她,她目光明亮而灼热,是她少见的鲜活。
温絮不知为何心口淌着一股热涌,她捏着桌角的手慢慢收紧,眼眶发热。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好!好!好!说的好啊。”
“人立于世,总要做出些事情来,我儿真是长大了。”
温絮哽咽。
她平民出生,三元及第,一路走来十分不容易,她对官场上许多事情都觉得心力交瘁,难以忍受,所以才不想让自己女儿步入那趟浑水中。
只是没想到这孩子竟然给出她这么个答复。
温遥月知道自己只是一个普通人,她不习惯当官,可能很多事情都做不好。
但她有上一辈子的记忆,她知道那些制度需要改进,知道民生艰苦,知道封建时代的局限。
她想试试,她想试试能不能让这个国家变得更好。
能不能让百姓过的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