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缄目光倏然幽暗下来。
如同一头凶恶的猛兽,紧紧盯着自己领地里的猎物。
正衡量捕猎的最佳时机。
沈明时被他看的心头一颤,很快撇过头。
她也只有撂一句狠话的本事,说完连看也不敢看裴缄,转身就准备躲进自己的薄被中。
只是不等她躲进去,裴缄已经一手扬开薄被,欺身上去。
紧紧捏住她的下巴,目光似要透过她的眼睛看进她心底。
“这么厉害,腿不疼了?”
他嗓音沙哑如同粗沙磨砺。
沈明时下意识吞了口口水,怔怔看着他的眼睛。
他口中说出的每个字都如同滚烫的火芯,从她砰砰直跳的心上碾过……
她懂他的意思。
以往每次她只要一喊腿疼,他就会什么都不再做。
她放在身侧的手指蜷了蜷,慢慢抬起,拽紧了他的中衣。
“不、不疼了。”
裴缄眸色瞬间更深,眼底骤然燃起一簇火焰,仿佛顷刻就能将这一方天地燃尽。
人却还理智尚存。
一手顺着她受伤的腿摸了摸,哑着嗓子耐心又问了一句:“伤口真的不疼?”
沈明时咬紧了唇,怎么还问……
她轻轻移开,不让他碰腿:“别碰,就不疼。”
裴缄蹙了下眉,半抬起身子,正要说什么。
颈间忽然圈上来一双手臂,阻止了他推开的动作。
裴缄动作一顿,低头朝面前的人看去。
她眼尾愈发的红,眼睫轻颤,像是害怕极了,目光都不敢跟他对上,圈着他的手臂却丝毫不松。
他用了十二万分的自制力才压制住自己,一边去拉她的手,一边微沉了声音,诱哄道:
“松手,伤了腿,有你后悔的。”
沈明时急得眼中水光越盛。
今日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她越想做什么,裴缄偏要和她反着来。
往常他哪有这么难哄!
眼看裴缄要将她的手拿下来,沈明时急急地小声道:“您退什么?您别动它,不就伤不到了!”
话音刚落,裴缄眸光一闪。
沈明时还没反应过来,便感觉周围都滚烫起来。
她似有所觉,察觉到裴缄一手按在她受伤的那条腿上:“一会儿伤口若是疼,也不许动。”
疼?
都疼过了怎么还会疼,沈明时不以为然。
只伸手抱紧了他。
迷迷瞪瞪,不知过了多久。
沈明时看着头上的藏青床帐,脑海中只剩下一个意识。
话本上都是骗人的。
弯月如钩,遥遥挂在相府西边的天际。
沈明时迷糊听见裴缄开了门唤人进来添茶、倒水。
她余光瞥了眼窗户,外面已经隐隐天亮了。
她看着裴缄朝她走来,撇了撇唇,哑着声音道:“是不是可以睡觉了?”
裴缄伸手摸了摸她汗湿的额头,轻笑一声:“睡吧。”
之后裴缄又做了什么,她已经不知道了。
翌日。
沈明时醒来时,早已日上三竿。
屋中一个人也没有,连小桃都不在门口守着。
她撑着手坐起身,只觉得浑身疼的厉害,一张口,连嗓子都是哑的。
真是奇了。
难不成,醉酒以后才会没什么感觉?
她先摸了摸腿,好在没影响到伤口的恢复,这才放下心来。
再一低头,就发觉身上的衣服也换过了。
她揉着腰,一步一挪朝榻边移过去,还未移到跟前。
就听见屋门“吱呀”响了一声,她抬起头,看见裴缄端着一碗不知道什么走进来。
“醒了?”
见她醒了,裴缄将碗在一旁放下,先倒了杯茶水给她递过来:“来。”
沈明时眨眨眼,伸手接过。
更奇了,她还未开口,他就知道她想要什么。
喝了一杯茶水,沈明时才觉得沙哑的嗓子好了一点,看着裴缄手中的碗。
“那是什么?”
裴缄将碗递给她:“喝了。”
沈明时一怔,低头看了一眼,浓重的药味扑鼻而来。
是……避子汤吗?
她犹豫了一瞬,看向裴缄:“相爷,能不能不喝?”
裴缄挑了下眉,治腿时再苦的药都喝过了,这会儿倒开始撒娇。
“你未醒时,云祥来看过了,昨夜虽未伤着腿,但到底有些挣动,这是巩固康复的。”
沈明时一听,半信半疑地看着他。
裴缄在她身旁坐下,见她一动不动,便准备亲自喂:“这么看着我做什么?你以为这是什么药?”
沈明时不吭声了,伸手端过药碗,一口气喝了下去。
是治腿的就好。
若不是,那就不是吧。
等她喝完,裴缄将碗放在小几上,垂眸看着她:“要起了?还是要再休息一会儿?”
他的眼神格外温柔,沈明时愣了几秒,才怔怔回神。
她摇摇头:“起了。”
顿了顿,她看向裴缄,询问道:“相爷,今日我想出去一趟,可以吗?”
裴缄眉头微蹙:“累成这般,你还要出去?”
他伸手拉过她的手握在掌心:“手都在抖。”
沈明时确实不太想动,但若这两日就要离开,她至少要去和徐晖说一声。
她正要说什么,忽然感觉裴缄揉了揉她的手,放轻了声音。
“今日不出去了。”
“在家陪我,嗯?”
沈明时还有些犹豫,裴缄轻轻捏着手心里的小手,声音更加温柔。
“过两日我要出京一趟,早则半月,迟则一个多月才能回来。”
“这两日就不出门了,可好?”
沈明时一下子抬起头:“出京?”
还要去半个月……
裴缄以为她心中不舍,伸手将她脸上的碎发捋至耳后:“昨日陛下宣我入宫,南方水患频发,有人趁机作乱生事,声势渐渐大了,不能再置之不理,我要去一趟……”
他说完,却见面前的人怔怔出神,好一会儿都没有回应。
不由捏了捏她的脸,催促:“在想什么?”
“想同本相一起去?”
沈明时回过神,连忙摇头。
这么好的机会,她傻了,才和裴缄一起去。
她正要摇头,就听裴缄又道:“只是你若同去,必定要吃些苦头。”
“腿还没好,还是在府中养着吧。”
沈明时松了口气,又寻了一条理由:“而且相爷出去是正事,带着我算什么样子,陛下知道了,一定会责罚相爷的。”
她往前挪了挪,靠进裴缄怀里,松松圈着他的腰:
“相爷何时出发?”